\t兩人唱諾。
\t伸手將窗戶推開，裂出一道隙縫——對麵的院子裏和這邊一樣燭火昏暗暗地映著。“容翠夫人這幾天怎麼樣？”
\t“大夫說，母體思憂過甚，有滑胎的跡象。”清影答道，末了，她又補充道：“怕是女胎。”
\t合上窗，端繾長歎一聲：“大人子嗣不多，我也希望墨兒能多一個姊妹——讓藥房那邊還是按照以前開的保胎藥送去；廚房那邊多做些滋補的；順便把大人上次賞的那隻鷯哥送去陪陪容翠夫人。”
\t“夫人，鷯哥還是算了吧——小公子喜歡的很，我怕……”
\t“玩物喪誌。”話未說完便被端繾截斷。
\t第二日，用過早點，端繾將清影留在府中又仔細囑咐一遍，這才帶著錦涴乘車去了寺廟。
\t馬車晃悠悠地碾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四角的鈴鐺隨著馬車叮鈴鈴的作響。街道兩邊小販的叫賣聲摻雜在鈴鐺聲，從湘妃竹編織成的簾子縫隙裏滲進來。
\t她手持團扇懶懶的靠在車廂裏，聽著這些聲音默不作聲——出門時，錦涴掀簾進來：“夫人，明天是否還帶小少爺去？”“是不是墨兒又不適？”早產的孩子總是先天不足，她也不足為奇，隻是出於為人母的擔心。錦涴點點頭，道：“乳娘說，小少爺昨晚受了夜涼，哭鬧的狠。”所幸不是什麼大礙，她懸起的心微微安穩：“嗯，那便留在家中吧。”
\t錦涴卻抵不住車外的熱鬧，纖細素手將車簾裂開一道縫，陽光劃過屋頂的尖角變成一片細碎流進車廂內。街道上的濃紅翠綠也隨著一起湧進來。
\t她微微的起身，也目光也隨著拿到縫隙望出去——那些掛著描金字黑漆招牌老店的夥計們搭著白毛巾站在門口吆喝；那些走卒商販挑著擔子走街串巷與各家的姑娘婆子討價還價；偶爾還有不知那些人家的閑賦公子駕著高頭大馬銜著柳笛緩轡而行——“啪”。小小的聲響，不知道何時端繾已靠在車窗旁，手中抵在窗框上團扇一時未受住馬車行走的顛簸落出了車外。
\t手撲騰地朝空氣中抓了一把，柔軟的流蘇蹭過手背和團扇一起掉落青石板上，被沉重的軲轆碾壓過。心猛然一顫，道不出的驚悸。隻得抓住鑲繡萬字符領口喘氣。
\t錦涴見狀忙喚住車馬夫停住，移到她的身邊，詢問：“小姐，可又是心悸病發了？”她搖搖頭，有些無力地道：“不妨——你下車替我將那扇撿回。”
\t錦涴受命掀簾下車撿扇。一看，那團扇早已被車軲轆碾的不成樣子，骨架全都碎了，上麵的絹子也被青石板上的凹凸不平勾破了絲，隻得回到車旁向端繾稟明情況。端繾坐在車內聽了，眉頭微蹙，掀開簾子瞧去，果然已是破不成樣，隻能重新買過。
\t掏出錢袋，將一錠碎銀子遞於錦涴，道：“前麵不遠的有家賣扇子的，你替我仔細選來——不要太過花俏，也不要太過古樸；不要太過金貴的，也不要太過低廉。”錦涴點頭：“奴婢知道。”
\t店子不大，隻有四扇門寬的見方位置。裏麵的卻是掛滿了各式的折扇、竹扇、絹扇、羽扇、葵扇、麥稈扇……錦涴細細走，細細瞧，一時間不知道選擇何種的才好。店內的夥計瞧見也從櫃台後出來：“姑娘可是要買扇？”
\t錦涴正巧拿起架上的扇，見有人過來搭話便抬起頭應道：“替我家小姐選得。隻是未成想到你這店裏的扇……”話隻說了一半卡在喉嚨裏，進退不得——原來是端天賜帶著一個穿著水色衫的少年走進店內——臉上的表情小小的變化，行禮：“三少爺。”
\t端天賜也瞧見了店內的錦涴，一抹欣喜的微妙變化從墨色的眼睛一躥而過。用鼻腔發出“嗯”的一聲算是應過。掃掃四周，似乎未看見端繾，他問：“又是替哪個姐妹買？”
\t錦涴低頭回道：“今日隨小姐去寺廟上香為小公子祈福。誰料小姐的扇子跌落街上給馬車給碾了，特喚我過來重新買過。”
\t“哦。”他輕聲應，又與店內夥計耳語一番。那夥計聽了後，立馬眉開眼笑地應道：“這位官人，你且等著，我去知會當家的一聲。”說完，撒腿就朝裏間跑去。
\t不一會，簾子晃動，一個掌櫃模樣的男子捧著朱漆堆花的方盒出來，小心翼翼地交予端天賜：“端公子……”
\t“嗯，我知道。”端天賜打斷掌櫃的話，轉將盒子交給錦涴，“回去交給姐姐。切莫說是我送的。”錦涴接過盒子，疑惑的望著端天賜的麵容，也不敢多嘴一問。
\t瞧見她眼中的疑惑，端天賜眉頭輕輕皺起。正巧門外經過一買花姑娘，挎著竹篾編織的花籃沿街叫賣。端天賜心中一動，喚過賣花姑娘，從花籃中選了一支還沾著露水的茶花，為她簪上：“好生照顧姐姐，那李宅裏就屬你和姐姐最親密了。”錦涴臉咻的一紅，弱弱地應了端天賜的話，捧著盒子奔出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