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富麗堂暗罵自己愚蠢:“既如此說,可見這次看價贖身,實無公正可言。我要向艾山挑戰,當著天下英雄的麵,公平決鬥。看誰還能玩弄手腕?”
\t “天下英雄”們大多數都唯恐天下不亂,立即起哄:“決鬥!決鬥!”管得寬、老少年等人要想阻止艾山,艾山已經應戰:“我奉陪。”
\t 富麗堂取了自己的金如意和鐵如意兩樣兵器,以雙如意戰艾山板斧流星錘,二人同時發難。這種情況下高手的決鬥,過招很少,幾個回合就進入實質性的內力比拚。富麗堂雙如意成十字交叉壓在艾山斧刃上,兩個人你俯我仰,你退我進。兩股巨大的內力膠著在一起,似乎誰也壓不倒誰。
\t 但在場的行家早就看出:富麗堂已輸一著。因為他是以雙如意壓艾山單斧,艾山還空著流星錘的後手可以用。而富麗堂雙手對艾山單臂的優勢,仍然給艾山吃住。這個時候旁邊人想幫忙不敢幫忙,想把他們分開不敢分開,如意和斧已經絞成一個巨大的內力的疙瘩,不是絕頂高手,插不進,解不開。
\t 管得寬估摸自己的兵器——一根特大幡竿墩下來可以分開兩人,但艾山占上風,他樂得再看看。很快一聲爆響,如意和斧分開了。
\t 分開它們的不是管得寬的幡竿,而是一朵花。一朵簪在高天下鬢邊的“鬢邊嬌”小花。
\t 高天下拋花分開如意和斧,人人歎服。他悠然走到場中道:“今天看價贖身,本是一樁雅事,何苦變為白刃相向?高某願操琴一曲,以解各位殺機。”
\t 仆人鋪氈、焚香。他將腰間的瑤琴解下放在膝上,坐下來真的彈起了琴曲。
\t 很快有人感到一陣淒怨、哀傷和撕心裂肺般的悲痛,不少人呆呆地流下淚,還有人捂住耳朵不忍卒聽,但都擋不住那令人五內俱摧的琴聲的侵入。
\t這是高天下絕技之一的“摧心操”,原來,他不是要解殺機,而是要製造更大的殺機。
\t “老得要死”喘了起來。他時不時都在喘,這一回喘得特別厲害,連哼帶喘加上咳嗽,人人都聽見了,聽的人比喘的人還要難受,但聽著聽著,大家的悲痛感都消失了。
\t 高天下停住撫琴的手,直視“老得要死”。“老得要死”道:“我老嘍!不中用啦!不過年輕的時候我也練過武,現在身子骨還硬朗。要不信,我打一套太祖長拳給你們看。”
\t “老得要死”掙紮著到了場中,不管他的人怎樣勸阻,固執地推開扶他的小廝,顫巍巍一伸胳膊,要打太祖長拳。胳膊還沒伸直,腳下一個趔趄,身子斜斜地倒向一邊。管得寬手疾眼快,過來一把扶住道:“老人家,當心風大閃了腰。”
\t “老得要死”瞪他一眼,又把他推開,勉強比劃出幾個不到位的招式,老頭來勁了,為了顯示他腰胯還行,竟然要撕一字腿。
\t 那一對奇怪的青年急忙喊道:“老祖祖,使不得。”
\t “有何使不得?”獰笑聲中撲上去的是高天下手下的“古今聖賢哲”——三兄弟古今聖、古今賢、古今哲合稱。老頭子就算高人不露相,此刻正費勁地試著要撕一字腿,而古今聖賢哲是“古今會館”館主,任何一個出來都能獨擋一麵。那一對青年赴救不及,老頭眼神有限,渾然不覺大難臨頭。眾人驚呼聲中,老頭一字腿沒有撕下去,反倒把身子又帶了一個趔趄,歪出幾步,堪堪避開古今聖賢哲合力一擊。他的仆人們急忙上前扶住,那一對青年已經動作一致出手,把古今聖賢哲打得如雞爪抓地,分跌三個方向。
\t 管得寬道:“高天下,你的手下趁人之危,這老人家偌大年紀,要不是湊巧躲開,豈不從此少活幾百年?”
\t 高天下長笑,起身徑直走到“老得要死”跟前,一字一頓道:“說巧也真是巧。不知憑我高天下,夠不夠資格向‘老俠僑’玄幺公討個巧,領教幾招太祖長拳?”
\t “老俠僑”玄幺公終於被說破名號,雖然還是老得要死的樣子,說出的話也變了:“你夠格。不過在我玄幺公麵前,你的‘摧心操’、‘劍花雨’這些都沒用,我要你使出的隻是一招。”
\t “哪一招?”高天下道。
\t “有客攜琴過小橋。”說到這七個字,玄幺公的聲音也為之平順。這一句唐寅唐伯虎的題畫詩,代表的卻是高天下獨有的一手天下第二絕招。江湖上甚至有這樣的說法:即使死,死在“有客攜琴過小橋”之下,也是一種光榮。
\t 全場高手沉寂,誰不想一睹“有客攜琴過小橋”?
\t 高天下道:“我若不願意使呢?”
\t 玄幺公道:“那麼就馬上轉身,回你的家種花去。這是最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