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景瑞,你怎麼知道的?”
“我家是她家鄰居。”
“你說她皮膚怎麼就那麼白呀?”
景瑞不屑:“天天被關在家裏,不曬太陽,當然白啦!”
重深聽不下去了,兩眼隻顧看窗外,希望發現一點林棲的影子。任課老師遲到了一下,明顯就是在外麵抽煙,抽煙完了才進來。作為數學老師,習慣性抱一把三角板。數學老師哼哼兩聲,清清嗓子:“同學們,安靜,上課了!那個誰啊,怎麼沒來上課?是許慶吧!”
台下大片哄笑。
許慶猴子一樣腆著臉站起來:“老師,我在!我跟林棲換位置了。她是新來的。”
“那林棲怎麼不來上課?”
重深舉手:“老師,她身體不舒服,去校醫那兒了。”
這麼當著大家的麵說謊,重深還是第一次,脖子都有點發燒。數學老師推下近視眼鏡,看清楚了人:“是江重深啊!既然這樣,我們上課吧!”
數學老師不再追究,轉身在黑板上拿彩色粉筆畫幾何圖形。重深擦把汗,有個老媽在學校任職,還真是方便不少。怎麼說都會給點麵子。
但是這課怎麼聽得進去?重深隻想飛出教室,去找林棲。要麼揪住景瑞問清楚,她既然是林棲的鄰居,一定知道的比誰都多。
好,下課了,就在路上攔截景瑞。
主意想好,困意又浮現。重深一低頭,整個世界全部黑暗下去,他又睡著了。看來,他實在沒有學習的天分。
“景瑞,你好啊……”重深放下單車,從街道左邊路口走出來。在下課前,他很守時地醒了。
“啊……”景瑞大吃一驚的樣子。
“怎麼了?”
“哇……你跟蹤我?”
這算跟蹤嗎?算吧!重深一口承認:“是啊!”
景瑞巴掌大的臉上,呈現出拿什麼都無法比喻的表情。活像是《哈利·波特》第三部裏,吞了潮濕嗒嗒的蛞蝓的羅恩。
而且,還真的有什麼東西從她嘴巴邊上掉出來……那根本就是骨灰級花癡的口水嘛!
啊,重深很想找麵柔軟點的牆。
“那個,那個,景瑞,你誤會了,我是……”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景瑞恢複正常,流口水的證據也用零點幾秒的時間消滅幹淨。
景瑞有點羞澀:“其實,你可以直接跟我講。”
一轉學校來,就聽說了最謙和最值得親近類型的帥哥重深。沒想到,自己能夠被他跟蹤,景瑞幾乎要狂喜得暈掉。所以才會把重深丟垃圾簍的筆記本,都當麵撿起來。
重深決定在這個原則性問題上,不可以含糊,否則後患無窮。
“我是想請問,你知道林棲家在哪兒嗎?”因為她說她們是鄰居。
“啊,她啊……”一張很失望的臉。
雖然有些殘忍,可是讓女孩子誤會,那更加殘忍。重深假裝都沒看見:“對,我很擔心她,今天下午都沒有上課,不知道去哪裏了,而且,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吵架?為什麼不能夠友好地做鄰居呢?”
景瑞退後一步,顯然生氣了,一扭頭,不搭理重深的問話,背著書包朝前走。
景瑞,景瑞,雖然很不請願跟她說話,重深還是跨上單車,歪歪斜斜地跟在後麵。就算她不說,大不了一直跟到她家裏,就知道林棲家了。
景瑞回頭,好像在猶豫什麼,又一跺腳,撒腳就衝向站牌。
重深醒悟,她要開溜。
才慢了半分鍾,景瑞已經,公共汽車啟動,她坐最後一排,回頭又看了重深一眼,表情挺複雜。
單車絕對沒辦法追上公共汽車的……重深停在站牌那兒,遠遠地望著車開遠。難道要等到明天了嗎?明天,林棲會來上課嗎?她本來就不能夠講話,還遇見這麼多對她有敵意的女生。轉校以前,是不是也被這樣對待?想到這些,重深覺得心髒一痛,幾乎站不穩腳,放好單車,蹲在地上好半天,才恢複過來。
這樣為一個女孩子緊張到心痛,大概,就是愛情光臨了?
或者,是因為有一些困惑沒有得到解答,才那麼關心?看見她,就想要愛惜,想要抱住她,保護她不再受傷害。
會不會都是自己想多了哦!
林棲,對自己根本沒有想法呢!
重深有些惆悵了。踏板踩得很緩慢,單車拖出長長的影子,不管了,如果明天還沒能見到她出現,就去找訓導主任。訓導主任帶來的,肯定知道她的家庭情況。
第二天,位置還是空的。
中午,重深一走近景瑞,這個丫頭就把頭一趴,裝睡,很受打擊的樣子。
沒轍。
找訓導主任要地址去吧!好難開口,又不是班長?以關心同學的名義?太冠冕堂皇了吧。不過,我是同桌啊!代表同學們看望生病的同學,反正那個謊已經撒了。下午,再請一下假。
按照抄寫在字條上的地址,坐了兩個小時的車,才走到僻靜的巷子裏。牆壁角落裏都開出了不知道名字的紫色、白色的小花。這裏的房子都上了年頭,天陰下來,暗黃色的走道盡頭,轉彎,上了三樓。
敲門,開門的是一個老奶奶。
“請問,林棲在嗎?”
“啊?”
耳背的老太太?
“我找林棲。”重深提高音量。
“哦哦,找林棲啊,林棲,有客人來啊!”老太太耳朵有點背,嗓門可一點也不小,重深被她一嗓子喊的渾身嚇一跳。
麵孔帶著愕然的林棲,很驚訝。伸著手指,比畫出一個問號。
“我來看看你。怎麼不去上課哦!”
林棲卻把重深的手慢慢推出去,重深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她就迅速把門關上。
啊,吃了閉門羹。
有那麼討厭他嗎?
那為什麼還好心送回蛋糕,還要特意坐到他的旁邊?
失望與沮喪,以及猜測,像三個國王輪流登上王位,又爭執不休。
就在剛才,看他的眼神,分明帶著說不出的喜悅,以及一半的畏懼,還有,一點沒辦法判斷的意味。
出了樓道,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景瑞。
重深跟她打招呼,景瑞像是見了鬼一樣,就是啊,自作多情的那一幕,才過了一天,尷尬死人了。景瑞含糊地哼唧一下,表示回應,然後“噔噔”上樓。
重深想起什麼似的,折回去,也上樓。
林棲家是302,那景瑞家就是301了,對麵隻有這一家了。
等待了一下,估計是貓眼裏被檢查來人是誰,景瑞進了剛才自己吃了閉門羹的林棲家。
重深張大了嘴巴,這是怎麼回事情?重深繼續按門鈴,卻沒人再來開門了。
景瑞為什麼要撒謊?
她們居然是一家人。不然的話,是仇敵,林棲不會放景瑞進門。
就這樣被拒之門外。
第一次主動想要見到一個女生呀!
天空為什麼不陰雲密布開始下雨?好襯托失落的心情。
嗨,哪有這麼俗套的情節配合。重深自嘲了一下,悶悶地往回走。
又是一天,空氣很好。重深放慢車速,他被學校中央地段的池塘吸引了。池塘擔子感,結出了小小的睡蓮花苞,估計再過兩三天,就要盛開了。深藍色的睡蓮,倒影水麵上,是嘉明中學的一處景點。也是每年畢業照的最高出鏡率場所。
一路上,同學都在指指點點,是有什麼特殊人物經過的場麵。
重深騎快單車,順著指指點點的方向,是林棲。
她來上課了。不過,打扮卻是那天見到的樣子。反穿著墨綠色校服,嘉明中學的校徽,別在肩膀上,卡其黃的書包也是反背著,頭低著,漂亮的麵目蘊藏在長發後麵。在她的身體四周彌漫的,完全是請不要和我說話的氣場。
“是這樣的林棲哦,難怪是美女,也沒有人去追了。”跟在幾米開外的男生在交頭接耳。
“就是,誰敢交這樣的女朋友,一定被凍死。”
“現在是夏天,不是剛剛好嘛……可以一直談到冬天,再分手。”
“美得你,人家還不樂意。青蛙想吃天鵝啊!”
……
“她是不是在抗議學校?不知道代表什麼樣抗議?”
“哈,抗議學校不讓我們戀愛吧!”
世界上就有那麼多無聊的人,能夠從別人那裏,聯想到無數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林棲就在前麵,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重深拿不定主意。
昨天才被那麼無理和冷淡地“招待”了,太沒麵子。
遲疑的片刻,林棲已經進了教室。
算了,待會兒就要同桌的呢!
重深假裝昨天什麼都沒發生,進了教室,坐下,把腦袋右轉,微笑:“早上好。”
林棲拿手指指下重深的抽屜,重深打開來,是一串阿拉伯數字。十三位,是電話號碼?拿彩色粉筆寫的。筆跡很新,才寫不久。
重深被這樣的意外,打得分不清楚方向。昨天不是才拒絕,今天為什麼又告訴號碼?
先把號碼記下。
很想問“為什麼要反穿校服”,但克製住,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重深告誡自己。
但是,老師不會發火嗎?看見學生這樣不尊重學校的做法。
果然,班級導師進來了,很威嚴電腦掃描一樣,掃視學生集體,滿意地低頭翻教案。忽然發現什麼不對勁。抬頭再掃描一下,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聚焦。
別的同學早就想看熱鬧了吧!
還沒有誰這樣膽大,公然反穿校服來上課。
“林棲同學,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她站了起來,還是低著頭不發言。導師也不知道,她不能夠說話的嗎?
重深站起來:“老師……”
“閉嘴,你是林棲同學嗎?”
“我……”
“江重深,老實點,不要以為你有特殊關係就可以不尊重老師的教育。給我坐下。”
重深無語了。
“請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究竟是對我,還是對學校有什麼不滿意,請你說清楚。”可是,她說不了話啊!
班級導師越發嚴厲起來:“快說。”雷陣雨閃電都在埋伏當中。
這個時候,誰敢挺身而出啊!那不是惹火燒身,自找麻煩。重深給坐另外一組的蔡健使眼色。蔡健動動嘴巴,還是不敢。
這樣下去,不知道會僵持成什麼情況。重深自己也被禁止發言了。
“老師,林棲講不了話。”
全班目光再度轉移,然後齊刷刷重新聚焦。焦點——景瑞。
會是景瑞?
“什麼講不了話?”
“就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為什麼不去……”誰都聽得懂,後麵的字眼,一定是殘疾學校?不過班級導師到底還是意識到,這樣說有歧視嫌棄,陰森森地壓抑下來。
“就算不能夠說話,也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學校其他人看見了,會怎麼想?回頭寫個檢討吧!我們繼續上課。希望第二節課,你可以恢複正常。”
暴風雨遏止在傾盆邊緣。
重深看見了感激的眼神,來自林棲。不過,這場事故,還要感謝景瑞吧!林棲卻半眼也不看景瑞。
她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重深埋頭寫好短信,發送成功。
“下課間隙,去洗手間整理好校服啊!”
林棲掏出來的,是一隻小巧的索愛手機。她的手指很靈活地按動鍵盤。
“好的。”
這就好了,重深鬆一口氣。
重深又附加一句:“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吧?”
“是的。”屏幕被回複的新短信閃亮。
“那……”
“以後再告訴你吧!”
從正麵看過來,林棲的目光怔怔的,偶然低頭看一下。重深也是。誰也看不出他們的手指在抽屜下麵“聊來聊去”。班級導師顯然不願意再衝這個角度投放熱情,剛才的折騰草草收場,很沒意思。
下課,導師出去了。教室沸揚。
林棲去換衣服。
景瑞卻走過來,坐在林棲的位置上。
重深想起來,她的全名叫曾景瑞。
“我看見你進了林棲家?你們並不是鄰居吧!”
“還給你。”
是那個被拋棄過的筆記本,以及附贈的圓珠筆。
景瑞把東西一放,掉頭就走。
“告訴我啊,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一定不是親姐妹。因為不同姓。”
“你說對了。也說錯了。”
“你討厭林棲,為什麼又要幫她?”
“林棲,叫得好親熱,你們發展到什麼地步可?做了她男朋友嗎?我勸你別後悔哦!”景瑞的語氣冷冷的,似乎洞悉許多秘密。
“啊,我……”重深沒話說了。林棲走到了教室窗前,她回來了,不跟景瑞說了,回到座位上,重深決定就這個問題,重新找人調查。
還沒來得及發短信,蔡健跑過來了:“重深,不好意思哦!”
他是指剛才沒能幫忙。
“沒什麼啊,班導剛才就是核武器,誰敢啊!”
“我都不如一個女生……”蔡健瞥一眼景瑞。那不一樣,重深還想解釋,鈴聲叮當。
各自回到各自位置。
林棲校服正常穿著。
她還有一份檢討要寫,重深問:“不如,我幫你寫檢討?”
“謝謝,不用了。”
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又語氣冰冷,變了一個人一樣。感覺站在寒風吹過的北冰洋。又不像北極熊有厚厚的皮毛抵禦,重深好無奈。
“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這下幾乎連衣服都被剝奪了,直接赤裸裸被超級低溫的冷風吹著。想起冰雕來,對,就是要變成冰雕那樣的感覺。
重深沉默了。
可是,我喜歡你。
因為我喜歡你了,所以才想要管你的事情。
那麼看來,你是不願意敞開心扉了,尤其是對我。那麼,我們的關係連朋友都不是,更加不會是……戀人了。
好難過……
“為什麼拒絕我?為什麼?”
重深轉過頭,這次沒有把腦袋接觸到胳膊,就被困倦侵襲,直接入睡了。
單車的路線,在地麵上劃出了一條淺色的痕跡。
在今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之前,下了一場小雨。還沒來得及出現許多不規則邊角的畦水,就幹涸了,但還是留下了潮濕的腳印。
不知道睡蓮有沒有開?
重深下午不想上課了。沒有烈日的下午,外麵比教室舒服一百倍。重深在中午照上次那樣買回兩盒飯。吃過午飯,是學校規定的午睡時間。每年,從6月的第二個星期開始。
不過,在教室裏,可以見到林棲,在外麵就不行了。
見到了,也隻會讓人不開心。
最近幾天,林棲正常穿著校服來學校,卻不再和重深“交談”。手機發出的短信,都不回複。女孩子為什麼這樣難以捉摸?
池塘其實不怎麼大,卻有一個像樣的名字,“圓湖”。很奇怪,其實形狀一點也不圓,為什麼會叫這樣的名字?當初建造學校,設計池塘的人,腦袋裏想著什麼?大概,是希望一切不圓滿的事物,都會因為名字沾染圓滿的氣息。這是美好的一種祈願。
重深把車放倒在地上,一些青草穿過了車輪,看起來,像是從車輪上生長出來的。
耳朵裏聽的歌曲,是手機新下載的《You Were My Everything》。其實漫無目的地輸入了“Yoi”這個單詞,就找到了許多有關的歌曲。
下了這首歌曲,隻是因為名字的原因。
你是我的一切。
好傻瓜的念頭,把別人當成自己的一切。如果得不到,就等於失去了一切。這樣太愚蠢了。重深把一顆小石頭丟進圓湖。睡蓮還沒有開,隻是抱緊了自己的身體,很有耐心。花苞跟著水波起伏。
重深很認真地數起來:“一、二、三、四、五……”
十五朵即將要盛開的睡蓮,看樣子最先要開的,是右手邊的那一朵,按照去年的情況估計,最遲不會超過後天。重深在心裏給它編號1號。在手機備忘裏輸入文字:“1號睡蓮,兩天內,會開。”睡蓮,在夏天開,在夏天遇見的人,認識的人……林棲。
怎麼也擺脫不掉。
以前考試,常常考著考著就睡覺去了,成績沒及格過。媽媽說過,如果沒辦法擺脫掉,那麼,不如去勇敢地麵對。自己是怎麼克服的?
嗬嗬,攜帶了一隻小鬧鍾。
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哦!媽媽還真是會做學生工作。
不愧是副主任。
那麼愛上一個人,卻沒有明確的回應,該怎麼麵對?
重深猛地起身,一把抓起單車,兩腳快速踩著踏板。還是熟悉的路線,巷子,牆壁角落是一些小黃花。進入巷子視線都被暗黃色的建築包圍,拐彎,上麵就是林棲的家。也是曾景瑞的家。
敲門,開門的卻是一個小男孩。上一次是一個老太太。
小男孩睜著漆黑發亮的眼睛,問:“哥哥找誰?”
好乖,看上去隻有四五歲的樣子。
重深蹲下來,摸摸他的腦袋:“我找林棲。”重深當然知道林棲還在學校,不過,脫口而出的,就是找林棲。
“哦,姐姐們都去學校上課了。”
姐姐們?
“景瑞姐姐和林棲姐姐都上學了?”重深發現自己問的特狡猾。對小孩子耍心眼,我不是惡意的哦。
“那麼,奶奶呢?”
“奶奶在臥房睡覺。進來,進來。”
房間很簡陋,不大,沙發後麵的書架上,放著相框。看一看,說不定可以發現什麼。重深覺得自己有點像一個偷竊情報的間諜。嘿嘿。不過,都是以愛的名義呀!請原諒,阿門。
小男孩畢竟很小,沒有像大人那樣繼續招待和拿來喝的,自己在一邊上拿著玩具車轉悠。他也不擔心,找姐姐,姐姐不在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重深招手,壓低聲音避免吵醒奶奶:“弟弟,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曾羽。羽毛的羽,會飛的。”
嗬嗬。
“怎麼不見媽媽和爸爸?”
“爸爸,去國外工作了,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給姐姐們和我讀書用,給我買玩具。哥哥,你會玩魔方嗎?”
“會吧!”魔方這東西自己從小就沒完全拚對一次,重深有點冒冷汗,不過,陪曾羽玩一下吧!已經被打亂的魔方,估計花上三天重深也未必能把它複位。一邊轉魔方,一邊問點問題,時間滴答消失。
“對了,不過小羽還沒告訴哥哥,媽媽呢?”重深忽然停手,抬起頭。
小小的孩子怔了一下,指了指頭頂,在那裏。
那裏?
“天堂呀!”
原來如此。
回頭再看相框,那是一張大合影,裏麵有爸爸媽媽,兩個女孩子,一個男孩子,以及奶奶。
不過,重深看出來,小男孩是後來加上去的,電腦修圖的技術合成的。
“把門關好,記得有客人來要先看貓眼哦!”重深對小羽說。
“知道,剛才哥哥來,我也踩著板凳夠著貓眼看了的。哥哥不是壞人。”
還好自己長得不像壞人。
估計著到了放學時間,林棲和景瑞都要回家,重深跟小羽再見,下樓。遠路返回。準備回自己家的片刻,手機響了。
是蔡健。
“重深,快來學校7號教學樓天台,快。別問我,來了你就知道了!”
“啪!”那頭掛斷電話。
重深拚命轉動車輪,氣喘籲籲。這個蔡健,搞什麼啊!什麼事情都不說清楚,讓人幹發急。
衝進7號教學樓大廳,電梯那掛一個碩大醒悟的牌子——維修當中。
什麼時候壞不好,這個時候壞。
樓梯……要命。
二樓。
三樓……
腳越發酸麻。今天來回騎單車到林棲家,路途很有點遠,已經耗費大半體力,現在這樓梯建築是天梯。重深覺得自己是在登天,邁一步,就要使勁大吸一口氣,氧氣就“呼哧呼哧”進入胸口,消耗能量,然後再走一步。
眼前忽然全黑了。已經到了五樓,……
自己怎麼坐到台階上了,靠在扶手杆上……起來啊,天怎麼黑得那麼早?
天黑就該睡覺了。意識瞬間就熄滅了。
……
好像沒過多久,意識恢複了一點點。察覺得到一個人從上麵走下來,很慢,腳步如同手指按在鋼琴鍵上,很舒緩。那個人坐到自己旁邊,抓緊了自己的手。那是個女孩子,她的樣子看不清楚,卻知道她很慌張、很急切,卻沒有呼喊,隻是另外一隻手在飛舞著,拍打著扶手欄杆,發出劇烈急促的“砰砰”聲。
醒來,對麵有兩個背影。
林棲,還有蔡健。
是在學校醫務室,校醫老太太很慈祥地交代著:“他是疲勞過度,待會兒問問他最近是不是晚上都失眠啊!然後又體力一次性消耗太大,所以暈倒了。要少想事情,按時吃藥。”
林棲側著身,專心拿筆做筆記。
蔡健轉頭看見重深:“醫生,他醒了。”
“到底怎麼回事哦?”重深問。
“本來是要你來救火的,結果,換成我們救了你,哈哈。現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