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老人家!”星晨追向沈從溪。
空的,空的……天空的紅日開始與遠山漸進,世界一片通紅。昨夜剛下過一場雨,風中帶著幾絲涼意。
“她為什麼不見了。我們根本找不到她。”沈從溪無助地坐在了地板上,任由頭發被吹亂。
“不會的,小溪。她不會無緣無故不見的,也許隻是離開了一下下。”星晨蹲下來安慰她,說著也許自己也不信的話。“吃點東西好嗎?有力氣了,我們才可以去找她。呐,看這個小吃,剛剛路上買的。雖然涼了,還是很好吃的哦!”星晨拿出小吃,假裝咬了一口。“啊嗚……哇,好香,嚐嚐吧?”
沈從溪默默地接過食物,一口一口無聲無息地吃著,淚水從臉頰一顆顆地滑落。
她還怎麼吃得下?
她就是下一個受害者啊!
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雨。
廣州的仲夏特別喜歡下雨,濛濛如牛毛,夾雜著熱風,黏膩地附在行人身上。
煙雨遮蓋的一隅,透過沈從溪家的窗戶,後母正與一男人對坐。
“怎麼找到這裏來了?小溪不久就下課了,我還要做飯呢。”後母不安地說。
“哎,沒辦法,最近手頭緊啊。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我實在是…”男人的臉上略過一絲歉意。
“好吧,你等等。”後母起身去房間開抽屜,把錢數了數,又數了數。
“這一千多塊,你先拿去吧?明天我再去湊一點給你?”後母遞過一個信封。
“啊……這暫且夠了!你自己也過得不怎麼樣。”男人不敢抬頭,手輕撫鼻頭。“今天拿的錢,我會把它記賬上,你也蠻辛苦的,怪就怪你嫁錯了人,你看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裏,還……”
“沒事,我很好……”後母微笑著捋了捋頭發,“我們改天再聊吧?我也該做飯了。”
“好吧……有空來玩!”男人擺擺手,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目送完客人,後母的身影開始在家裏來來回回進進出出,花被修剪了,東西整齊了,一陣叮叮咚咚,桌上多了幾個飯菜。
四處看看,後母輕輕錘著自己的背,坐在沙發上。她有些憂慮地看著窗外,雨點在玻璃上劃出一道道淚痕,各式各樣的雨傘開出不同的花,遮蔽著各式各樣的人。匆忙的?疲累的?悠閑的?……
有情人在雨中散步,有女子從雨巷安靜路過,也有失落的人丟棄雨傘盡情地澆淋著。
這個城市中有水的角落,流淌著人們的心事。
忽然,路口出現了一把格子小傘,在急速向家裏進行著。
小溪回來了!
安全回來就好……
後母想起了什麼,起身躲進了自己的房中,透過縫隙,悄悄地看著沈從溪。
那把格子小傘正慢慢地朝這邊走過來。。
似乎有人和小溪在一起。後母又仔細地瞧了瞧,發現傘下的另一個男生是星晨。原來是他送小溪回家啊。後母鬆了一口氣。忽然,她又莫名地緊張起來,驚訝地發現,在格子小傘背後,有一把黑色的傘,在緩緩地跟隨著……
不,那不是傘,而是一個詭異的傘影!
它悄悄地跟在格子小傘的後麵。突然,它停止不動了。牆上的黑影竟慢慢變化成一個人的形狀……
那是什麼東西?!後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揉,等她再望過去時,它已經不見了。
星晨一直送沈從溪到樓下,目送她進了房子才放心地轉身離開。
翹掉了半天課去找夏夏,結果一無所獲。沒想到夏夏的來曆是那麼的可疑。
沈從溪疲憊地脫掉鞋子和書包,隻覺得眼睛就像兩個大睡袋,她緩緩地移動腳步走到床前,倒頭蒙上被子就開始睡覺。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將觸手緩緩伸向人世。好冷,為什麼在夏天會覺得這麼冷。
好多烏雲,怎麼看到好多烏雲從遠方飄來了,我在哪裏。沈從溪的額頭開始滲出密密的汗。
天空開始有閃電,瞬間光亮然後熄滅,遠處那是誰的影子,低垂著頭顱,披散著頭發。
“你是誰!”沈從溪大喊著。
“轟隆!”一陣大閃電,長發女孩抬起頭來,一步一步像沈從溪走來。
“你是夏夏嗎!你為什麼不說話!”
“轟隆!”沈從溪終於看清了那個臉龐,那雙瞪到要爆出來的眼睛,支離破碎五顏六色的全身,還有隨風飄動的頭發,怎麼是田洋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啊——不要過來!”沈從溪從尖叫中醒來,額前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龐。
“原來是夢……嚇死我了……”沈從溪支著幹渴的喉嚨發出碎紙般的聲音,這才發現全身都在出汗。
多麼可怕的夢啊。
她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靜靜地,臥室的門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條門縫,光線勾著門邊,一個影子模糊地漏進來。
她慢慢走到熟睡的女生床邊,坐下來,疼愛地撫摸起女生的額頭。
“小溪,以後,就剩我們相依為命了。”
清晨的光很快刺開了沈從溪的雙眼。
“唔……頭好痛!”沈從溪扶著昏沉沉的頭不情願地鑽出被窩。
走到客廳,桌上已滿是熱騰騰的早餐,麵包,煎雞蛋,牛奶……而後母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中拿著一張《廣州晚報》。
一夜輾轉,口幹舌燥的,哪有心思吃這些東西!
“你的興致倒不是一般的好啊!什麼時候還讀起報紙了?”沈叢溪語帶譏諷地白了沙發上的女人一眼。
後母沒作反應,低著頭,專心地看著手中的報紙。
看到你這樣子我就來氣!沈叢溪嫌惡地皺著眉頭,徑直往廁所去。
她一刻鍾也不想對著這個女人。
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陌生的,女人。
“砰”廁所發出大大的關門聲。
後母眨了眨眼,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翻閱著手中的報紙。忽然,她一陣詫異地看著小說版上的內容。
“這個女孩似乎不知道後母的奉獻,清晨起來就發起了脾氣……”
“蠢家夥衝進了廁所,卻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
空氣滲入了一股刺骨的冰涼感。後母倒吸一口冷氣,瘦弱的身體輕輕發抖。
她抬起頭,望了一眼廁所的門。
門的裏麵。
“裝傻,裝傻,就知道裝傻!”沈從溪盯著鏡子裏氣呼呼的自己,小小的廁所似乎與世隔絕,安靜得隻有滴水聲。
“……啪!……”燈滅了,沈從溪嚇了一跳,伸手要開門出去。
打不開!
“……啪!……”燈忽然又亮了,沈從溪看到了鏡子中自己驚恐的表情。
“……嗞……嗞……”廁所裏的燈仿佛在戲弄玩物,帶著邪冷的表情,發出一陣熟悉又可怕的聲音。
怎麼回事!沈從溪驚慌地轉著門鎖,門縫仿佛被拉上拉鏈,門緊緊地粘在牆上紋絲不動。
“逃不掉了……”四個可怕的字忽然在沈從溪腦海中冒出。
我就要死在這詭異密閉的廁所裏了嘛?一閃一滅的白色燈火映照著沈從溪絕望的臉龐。然而,一切還沒有結束。四周的水滴開始顫抖著,蠕動著,向洗臉池彙聚。
一個黑影,從洗臉池的排水洞中,悄悄的,冒出了一個小頭,仿佛有一雙手,撐著排水洞邊緣,正要奮力地掙紮出自己的身體。沈從溪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連驚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出來了!它還在長大!水滴都融進了它的身體!
手!一隻透明的手伸過來了!沈從溪腳下一滑,坐在了地板上,顫抖著站不起來。
會被水窒息死的!沈從溪的淚噴湧而出。
“哢嚓!”門被打開了。如同電視開關,可怕的東西都瞬間消失掉,隻剩下坐在牆邊的沈從溪。
後母擔心地站在門口,“你怎麼了?還好麼?”
丟臉,竟然被她看到了。“不用你管!”沈從溪站起身,跑上樓去。
就在此時,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顯示一條未讀短信,是夏夏!
“8點的時候我在嶽靡書店門口等你。”
“你終於出現了!”沈從溪隨手拿了一件藍色裙子換下睡衣,匆匆去穿鞋。
“小溪…… 你要去哪?”後母擔心的詢問。
沈從溪沒有搭理,飛快係好鞋帶,開門跑了出去。
“小溪……”背影消失在轉角,關心的話語被淹沒在空氣中。後母憂慮地看著手中的報紙,脖子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箍住了,嘴巴張開著,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的眼睛裏映出報紙上的一連串文字,藍色裙子,女孩……不就是小溪麼。
真相,要問出真相!
這個想法在她的大腦中不斷衝撞著神經,將陣陣疼痛送入頭顱。沈叢溪感覺自己就要崩潰了,她強忍著向前趕路。終於,她站在了十字路口。
嶽靡書店的招牌赫然在馬路對麵,而夏夏正站在門口對她招手。沈從溪迫不及待地向前衝去。忽然,夏夏的臉色一變,那隻搖動在半空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嘴巴詭異地裂開了,微微露出的牙齒像久經風霜的動物屍骨一樣的慘白。
紅燈亮著,一閃一閃的,像是泡在福爾馬林裏的眼球一樣異常鮮活。
沈從溪一陣疑惑,到了馬路中央才發現是紅燈。
她刹住腳,轉過身,驀然睜大了眼睛。
一團轟隆隆的聲音攜帶著馬路的蒸汽迎麵撲到她的臉上。坐在貨車駕駛座上的司機拚命地大按喇叭, “……嘟嘟嘟!……”亂成一團的喇叭聲,響徹雲霄。
“笨蛋!快滾開啊!”司機粗著脖子歇斯底裏地大喊,他下意識地踩下刹車,沒想到,一點用沒有。
刹車失靈了。
沈從溪驚恐地望著朝自己逼近的大家夥,邁不開步子。
終於輪到我了!沈從溪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那瞬間,全世界似乎陷入了黑暗,一切的聲音慢慢被抽空,四周是那麼的孤寂。
地獄的大門似乎正在緩緩打開。
不。
事情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
一陣疾風襲來,視線的縫隙中衝出來一個身影,沈從溪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那個身影推到不遠處的安全島上。
“砰!”隨著短促而巨大的一聲衝擊聲,那個身影倒在了血泊之中。
貨車撞到路邊的欄杆,停下來了,車頭冒出嗆人的白煙。
驚魂未定的沈叢溪這才回過頭,瞪大眼睛看著躺在馬路上的那個血人。
那是……
是後母的衣服!沈從溪恍恍惚惚地站起來,她死死盯著那張臉,始終不敢相信是後母救了她。可那張熟悉的臉就像四周紛亂的聲音一樣,開始越來越清晰。她跌跌撞撞地走過去,蹲下去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沒錯,是她救了我!
可是,為什麼?
轉換綠燈,行人紛紛聚攏,有人撥打了120,車輛隻能艱難地繞行,馬路上頓時亂成了一團,嘈雜的聲音在沈從溪周圍轟鳴著,她的心也亂成了一團。
恍惚地跟上救護車,恍惚地聽醫生囑咐,恍惚地守候在了白色的病房中。
“我不是你們要找的凶手!”
“怎麼好好的就變成植物人了呢……你以為你變成植物人,我就會原諒你了嗎……我叫你來救我了嗎……知不知道這樣的話我會難受!”沈從溪流著眼淚喃喃自語,雙手捂住了麵龐。
“哢嚓!”姐姐開門而入:“怎麼樣了?”
“你打電話給爸爸了嘛?爸爸有沒有罵死我了?我也不知道她會來的……”沈從溪擔心地問。
“我……”姐姐忽然猶豫了。
“你沒打嘛?打個電話叫爸爸回來看看吧!雖然不喜歡她。”摒棄前嫌吧,她畢竟救了你,沈從溪想。
姐姐欲言又止地看著沈從溪,沉默許久。
“你看你還在這裏想半天,你不打我自己打。”沈從溪掏出手機。
“不要打了小溪!”姐姐製止住她。“你找不到他的。”
“找不到?什麼叫找不到?”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爸爸說去出差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也沒有消息,打電話來都是姐姐告訴自己的。
“一個月前,他乘坐的大巴經過山穀的時候,衝了下去……”講到這裏,姐姐也不可遏製地哭了.“媽媽她害怕你擔心,就沒有告訴你。現在她也……”
“死了……”沈從溪一陣眩暈,隻覺得頭頂的燈光白花花一片。“所以她不甘寂寞,在爸爸屍骨未寒的時候又找了別人!”
“不是的!”姐姐扶住了沈從溪的肩膀。“我原本的想法和你一樣,覺得後母沒有一個好東西。爸爸生前炒股票,欠了不少錢。那個人是來要債的!”
“所以說……”沈從溪一陣驚愕。
“你一直以來,都誤解她了。”
“是你們沒有告訴我啊!你們應該告訴我的!你們都把我蒙在鼓裏,然後爸爸媽媽一個個離我們而去了……”沈從溪難過地大聲說道,此時湧出的眼淚,比臨死前還要讓人心痛。“你也高三了,快回去複習吧。我想在這裏守著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沈從溪無力地趴在了後母的床沿。
“小溪……”沈從溪沉默著,姐姐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帶上了醫院的房門。
“你為什麼要這麼傻……你快醒來吧,我不再挖苦你了……我以後會和你好好相處的……媽……媽媽!”
一直沒能叫出來的稱呼,在這一刻衝破了咽喉的防線。
淚水洇濕了一大片床單,沈叢溪啜泣著睡著。
有不速之客靜靜地站在不遠處,沉寂地看著一切,不知在想些什麼。
日落月起,雙眼閉上萬事不知,辛苦又疲憊使得睡著的人兒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已是漸秋,涼風從大敞的窗戶吹來,沈叢溪一陣冷顫醒來。
“唔……怎麼睡得這麼晚了。”後母的雙眼緊閉,似乎睡得很香。細如鐮刀的月發著微弱的光遙掛遠方,沈叢溪揉揉眼睛,伸手打開台燈。她想看一下時間。
窗外的黑夜,如同迷境一般的陰冷。
暖黃的光盈滿整間病房,一個黑影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牆壁上。似乎受到了驚嚇,它飛快地移動從門縫鑽了出去。
“又是你!”沈叢溪憤怒地站起來。這一次沒有恐懼,而是滿腔的憤怒。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追了出去。
醫院的夜晚清冷又安靜,空曠的走廊回蕩著孤寂的風,隻有兩個身影在偌大樓梯間過道間一前一後地穿梭著。
“你給我站住,你不是想殺我嘛!快說出真相!”在走廊的盡頭,黑影一個閃身鑽進了門縫,不見了。
“你以為我會怕你嘛!”沈叢溪哢嚓一聲打開病房的門,那個黑影就在房間裏。
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
是夏夏。
她表情冰冷地看著沈叢溪。
“果然是你!”沈叢溪像是失去語言能力一般激動地叫著。
“一切都是你幹的!”
“不。”夏夏冷冷地否認道,那聲音像是從天空上遙遠國度傳來。“你錯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凶手。”
“不!”沈叢溪大聲喊道,“就是你!是你約我到書店的!不是你是誰?!你到底是想幹什麼!為什麼要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沈叢溪逼近夏夏,悲憤地盯著她。
夏夏輕輕地搖搖頭,手中的書稍稍抱緊了。沈叢溪注意到那本書跟上次見到的一樣,隻是書名被遮住了,隻能看到《……的奧秘》。隻見夏夏語氣悲傷地說:“唉……我警告過你們不要靠近那個秘密的。”
“少和我裝神弄鬼!你就是凶手!”沈叢溪根本不相信對方的話。
“我不是凶手。”夏夏依然冷淡說道,像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可我知道凶手是誰?”
“是誰?”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你不會信的。”
“……”沈叢溪按捺著性子,視線下移,“你死死抱著的是什麼書?給我看!”
“不行!”夏夏死死護著手中的書。
“給我看!”沈叢溪很是堅持。
“我說過了,你們最好別再追查下去!”趁沈叢溪不備,夏夏一把推開了她跑到門口。“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觸犯了秘密之時,就是你的喪命之日。”
說完,她一陣風一樣地逃走了。
“你給我站住!”沈叢溪追出門去,夏夏清瘦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籃球場的角落,一個破爛不堪的小屋靜靜地矗立著,一個瘦弱的身影從遠方疾馳而來在門前站定,大口地喘著氣。
血液快速地流動產生熱量,汗從細小的毛孔冒出,順著皮膚留下。
夏夏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地推門而入按下開關,小小的燈泡發出微弱的光芒。
四處都是淩亂的書籍,桌麵上的作業紙寫著一堆堆狂亂的文字,夏夏撲到亂糟糟的書桌上,雙手在紙堆間撥弄著。
“不是這張!”夏夏拿出其中一張,仔細看看,又丟掉。
不是,不是,不是……房間裏四處布滿了淩亂的痕跡,夏夏依然在忘我地翻找著。“一定可以找到……”
時針轉向淩晨三點,野貓在牆角哀聲地哭泣著,那個瘦弱的身影沒有片刻的安閑。
“還是沒有!”夏夏撥開所有桌麵上所有東西,坐在桌前,雙手苦惱地扶著額頭。
“明明做了星星標記的!星星……星星!”驚鴻一瞥,她忽然趴到地板上,一張紙靜靜地躺在同伴之間,露出畫有星星的一角。夏夏伸出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慢慢地拖出來,大眼睛閃閃地盯著手中的紙張:“找到了!”
遙遠的天空上,小星星眨著眼睛看著這個世界,漸漸地,困了,光線隨之弱了,弱了……終於,它打起了呼嚕,乖乖地睡去。太陽正好趕回來,躍然於雲之彼端。
新的一天又來了麼,沈叢溪睜開一隻眼睛,伸出手擋住陽光。一切還是要繼續的呀。
“你乖乖地睡,我上完課了就回來看你哦!”沈叢溪輕輕梳了梳後母的頭發,起身離開了。
恍恍惚惚來到學校,人還很稀少,沈叢溪慢慢地走在校道之上,享受這片刻的寧靜,不知誰沒關好門,教室的門還半掩著。
沈叢溪輕輕推開,竟然有同學來了!“咦?星晨?”
星晨正坐在教室中央奮筆疾書,聞聲抬頭,立刻站了起來,走到沈叢溪麵前:“你來了!你還好嗎?聽說你媽媽出事了,你有沒有怎麼樣?”
沈叢溪搖搖頭,擠出一個微笑:“好得很呢!什麼事也沒有。你在寫什麼?”一邊說一邊好奇地往星晨的座位走去。
“啊,沒什麼沒什麼,隻是一些作文。”星晨趕緊搶在前頭,飛快地收起了桌上的稿紙。
“神神秘秘的……”嘴上雖這樣說,沈叢溪還是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發起了呆。
今天,明天,後天……未來忽然之間顯得渺茫而沒有盡頭。同學三三兩兩的來到教室,讀書聲逐漸壯大,而明天,後天,大後天,依然是如此。
沈叢溪將雙手枕在自己的臉下,帶著深深的心事,竟睡著了。
她夢見自己奔跑在道路上,追著前麵的身影,是誰呢,看到了,是星晨,一個黑影也在跑著,一直到一個轉角,黑影轉過身來,將匕首刺進了她的小腹……
媽呀!沈叢溪驚醒。老師捧著教科書從門口進來----原來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
她轉過頭去看星晨,他還在低頭狂寫,時而停下思考,時而塗改,抽屜裏已經有幾張稿子。
幹什麼呢?
第一節課過去了……
第二節課過去了……
第三節課過去了……
已經放學了,星晨還在旁若無人地寫著。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沈叢溪悄悄走進星晨,影子延伸到白色的稿紙上。
“誰!”星晨防備地轉過身來。
“你怎麼了星晨,在寫什麼呀?”沈叢溪好奇地問。
“沒什麼,回去吧,別問了。”星晨轉身捂住稿件收入書包。“我們去看看你媽媽吧!”
“嗯!”反正再問下去,也沒什麼結果的吧。
兩個人來到了醫院,四周一片淒寒的白,有護士推著穿藍色病服的老人或少女在綠化帶間散著步,仿佛外麵嘈雜的世界早已被隔絕開來。
星晨寂靜地站在病床旁,病重的後母安詳地躺著,麵龐沒有一絲幽怨的神情。他看了看沈叢溪憔悴的麵容,低著頭,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聲散在空氣中,隨著塵埃飛走。
“沈叢溪,我先回學校了。”靜默地坐著一小會,星晨看了看表,站起身來,對沈叢溪擺擺手離開了病房。
人都會死的,隻是早晚不同。 死後是什麼樣子呢?升入天空,還是走到地底?化成風兒,還是變成黃沙呢?高山和流水亙古不變地矗立著,我們在它麵前,它看不到我們,因為我們的生命太短暫,於幾千萬年隻是一瞬。山更明白,水更知道,它們比我們更明白生命的意義。星晨推門走入教室,他花了一上午,都在寫字,而現在還要繼續。
為什麼要那樣做呢,會有結果嗎?星晨問自己,未知的敵人使他猶豫著。
膽小鬼!就算苟延殘喘,敵人就會停下他的手嘛?去戰鬥,也許有機會尋得真相。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