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墨看著廚子手忙腳亂的動作,眉頭微微一蹙,口中說道:“要滾刀塊!”
廚子卻怔了怔,問道:“江大廚,什麼叫滾刀塊?”他本來是軍營裏的廚子,軍營這種地方,隻要能把飯做熟了,就算是好廚子了。
江黎墨聽廚子這麼問自己,也是一愣,不會吧,這也算廚子,口中就連珠炮似的發問道:“那刨花刀會不會?切耳?交叉刀?”
隻見眼前的廚子把頭搖地跟撥浪鼓似的,江黎墨不滿的從鼻子中哼了一聲。轉身走到案板前,把袖子挽起,隨手拿起一個白蘿卜。說了聲:“瞧著!”
隻見他似是隨意抄起了廚房的菜刀來,卻在手握住刀柄的瞬間整個人的為之一變。這種變化說不清道不明,卻又讓人真真切切能夠感受得到。
廚子隻覺得眼前這個瘦小的江黎墨徒然隻見高大了起來,白皙的臉上滿是莊嚴肅穆。一身的氣質滿是自信,陡然升起一股天地間唯我獨尊的架勢來。
眼前一花,就看見江黎墨手中的菜刀如同突然之間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刀下龍蛇飛轉,下刀果斷,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眼花繚亂,卻有極其富有韻律感。
這一番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中,他卻眼睛看都不看眼前的菜板一樣,而是用一種多次苦練後自然而然的嫻熟。
不過片刻功夫,江黎墨就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剛說了一句:“好了。”就聽見身後炸雷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好漂亮的功夫!”
江黎墨聽著這熟悉的聲音,頓時就一縮脖,方才滿身的氣勢如同幻覺一般,消失的幹幹淨淨。
馬王大踏步走了進來,伸手在江黎墨肩膀上重重一拍,口中讚歎道:“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一手漂亮的功夫!”
一麵說著,一麵用手在江黎墨剛切好的蘿卜上一翻。
隻見他伸手拎起白蘿卜的一角,整個蘿卜如同一條長龍在空中遊逸,竟是厚薄一致,片片迎著光線呈半透明隻狀,卻又片片相互相接,脈脈不絕。
馬王仰頭大笑了三聲,伸手在江黎墨後背上重重一拍,一言不發拎著那條蘿卜龍轉身就走。
江黎墨隻覺得自己如同被重錘連擊了兩次一般,差點讓馬王打得當場吐血,腳下一個趔趄,連忙扶助了案板才勉強站住了身形。
廚子滿臉同情的扶住了江黎墨,唉,手藝好是好,就是身子單薄了點。
滿頭霧水的江黎墨對著馬王的背影咽了口水,不敢找他要回來自己的蘿卜龍,隻好轉過身去,另找了一個蘿卜來撒氣。
第二條蘿卜龍堪堪切完,就被又返回來的馬王一把拎著衣領,連拖帶拽的揪出了廚房去。
一麵走一麵聽著馬王說道:“方才忘了告訴你,你剛才切菜那副模樣到還真有幾分氣勢,哈哈哈哈!”
江黎墨聽著頭頂炸雷似的狂笑聲,兩腳幾乎要跑著才能跟得上馬王那甩開的大步,心中覺得一陣無奈。
馬王一手拎著條延綿不絕蜿蜒著直拖到了地上的蘿卜龍,一手拎著一臉悲苦神色的江黎墨走進惜月公主的賬中,“公主!你瞧瞧。是這小子剛才切的,他切菜的樣子你是沒瞧見,嘖嘖,竟比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不差什麼!”
惜月公主接過了蘿卜龍來細看,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神情問道:“真是你切的?”
江黎墨把胸膛一挺,正色說道:“自然,我是一等一的廚子,自然有一等一的刀工,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過是條蘿卜龍而已,小事一樁!你若是不信,我切給你瞧!”
在美女麵前,難得有一個露臉的機會,江黎墨怎肯輕易放過!
惜月公主臉上掛了笑意,連聲音中都聽得出歡快了幾分,似是覺得十分有趣一般,朗聲說道:“很好!來人啊,給他把案板菜刀拿來!”
說完又叫人去請楊楚若立即過來。
江黎墨見有兩個絕色美人要圍觀自己切菜,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本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手藝,這幾日在軍營中因為體弱無力,時時刻刻讓人鄙視,好容易有了個露臉的機會,不由得喜上眉梢。
不一刻功夫,有兵卒捧了案板菜刀等物放在了軍帳之中,好奇的看了江黎墨一眼,不知道幾位將軍這是哪裏來得興致,要看這個小白臉廚子切菜。
江黎墨走到了案板前,深吸了口氣,緩緩拿起了菜刀。
眾人隻覺得一股無形的銳利之氣從他身上宣泄了出來,頃刻間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去看他手中的動作。
軍帳中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連賬外席卷了雪花呼嘯著的北風也充耳不聞。
隻見江黎墨手中菜刀揚起,以閃電般的速度在空中劃過一抹亮白的弧度,切了下去。
隨著這一個開場,一種充滿了節奏感的“噠噠噠”輕響不絕於耳,仿佛是急促的馬蹄,又像是催戰的鼓點,聽在耳中竟讓人有幾分熱血沸騰之感。
隨著噠噠噠聲不斷響起,江黎墨手中的菜刀不斷起落,一條白色的長龍在他刀下浮現了出來。眾人隻覺得眼前隻剩下了江黎墨和他手中的蘿卜龍。
直到江黎墨又是一次深深呼吸,放下了菜刀。眾人都不由得麵麵相覷,覺得方才的江黎墨與自己印象中的判若兩人。
軍帳中安靜到了極點,仿佛一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江黎墨疑惑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難道是自己的刀工過於高強,把他們都嚇傻了?
良久,惜月公主才歎息了一聲說道:“方才那股氣質,真與陳林相似到了十分!”看了江黎墨一眼,目光中含了厭惡、期盼,似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惋惜,讓江黎墨渾身一震。
楊楚若卻沒有惜月公主如此深切的感受,隻是沒有想到江黎墨居然拿起菜刀來,整個人煥發出奪人心魄的魅力來。
想了想,有幾分遺憾的開口說道:“隻是總不能讓他手中時時刻刻拿著把菜刀吧?”
江黎墨心中疑惑更甚了,不知道兩個人都在說些什麼。卻聽見馬王突然開口說道:“為什麼不能?時時刻刻拎著刀,刺殺起來也方便些!”
一言似是驚醒了眾人,雖然廚子也不能時時刻刻手中拎著把菜刀。
既然江黎墨最能引起南皇興趣的時候,必然是他持刀切菜的時候,那為何不讓南皇先看看這樣的場景!
楊楚若和惜月公主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均升起了一股同樣的想法來。楊楚若率先開口向江黎墨問道:“你可有什麼拿手菜?”
江黎墨一怔,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卻還是實話實說道:“魯川粵閩蘇浙湘徽,八大菜係我樣樣都是拿手的!”
“好,不要怕,到南國皇宮之中,自然會有人聯係接應你。”
聽見楊楚若的聲音,江黎墨忽然明白了些什麼,當下點了點頭,任由馬王將自己拎出了軍帳之中。
南莫離回到宮中天色已是大亮了,才到宮門口,便有下屬急急而來,“將軍,月國,楚國,冰國已經發動所有軍隊,直搗平城了,他們他們早有預謀,早前就安排絕大部份的軍隊暗中行進平城,留下的,隻是一小部的士兵,如今,隻怕明天就能到達平城”
他們狂歡,無非就是想迷惑他們罷了。
而狂歡的那些人,也已經朝著平城而去了,隻怕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全部抵達平城了。
平城一過,就是帝都了。
如果平城拿不下他們,那他們南國,可能可能也就亡國了。
南莫離陰陰一笑。
倒是沒有想到,他們竟來得那麼快
不過他們那麼想要送死,他成全他們,這場仗確實也該結束了。
南莫離冷冷道,“傳我命令,一路上不許阻攔,直接讓他們進入平城。明天到達平城是嗎?那明天所人都等我命令啟動陣法,將他們全部困死平城。”
“是”下屬領命而去,無論南莫離下什麼命令,他們都不會質疑的,在他們心裏,南莫離就是他們的神。
南莫離命令才下了沒多久,就見一個太監氣喘籲籲的跑來說道:“將軍,您可回來了,快去看看吧,武侍衛死啦。”
南莫離心中一震,什麼?武鵬鏡死了?
南莫離麵上凝起了一層寒霜,三步並做兩步走到了關押軒轅錦鴻的殿前。
隻見武鵬鏡的屍體上蓋了一張雪白的被單,看到南莫離走來,一旁的太監默默掀起了床單,露出武鵬鏡的遺容來。
南莫離在他身旁蹲下身來,細細查看了屍體,觸及他靴尖時目光一動。
那是一抹嫣紅的血色,為何靴尖有血?南莫離的眉頭皺了起來。
查看完了外衣,這才細細檢驗武鵬鏡的手足各處,卻赫然在他手腕上看到兩個模糊的指印,伸手一擦放到鼻端細聞,淡淡的血腥氣飄了出來。
一個疑問陡然在心中升起,難道那人不是來救走軒轅錦鴻的,是來傳授軒轅錦鴻功夫的?
南莫離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向了緊閉的殿門。
身後的太監慌忙將武鵬鏡的屍體掩蓋了起來。
南莫離飛起一腳踹在了殿門上,大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大敞了開來。
南莫離攜著滿臉冰霜之色,看向角落裏依牆而坐的軒轅錦鴻。
幾步走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果然看到手指上還殘存著幹涸的鮮血。
細細看著他手指上的紋路,與方才在武鵬鏡手腕上所見果然一一吻合。
南莫離冷笑了起來,咬著牙說道:“想不到那高手竟然就是你自己?軒轅皇子,你好深沉的心機。這份忍辱含恥的功夫,隻怕就是勾踐重生也比不過你去,他不過是臥薪嚐膽,你卻是甘居人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