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她唯一能指望的,隻有石閔,而能幫她的,亦就隻有這一人罷了。
而殿中的人,卻是負手立於原處,漆黑無物的瞳孔不知望著何處,薄唇輕啟,言語之間亦是薄涼一片。“太妃若無事,臣先告退了。”
“永曾!”劉菻兒卻已然轉過身,雙手亦攀向石閔的衣袖,試圖阻攔他的離開。
而石閔麵色冷然,視線隻掃了一眼那緊攥在他衣袖上的手。
劉菻兒微僵,麵色並不太好,她看著眼前的人,自從那個女人死了以後,他似乎變了太多,那種由心底的寒,即便是對自己。
心中雖有不甘恨意,可她知道,眼下不能這麼做。
她有些僵的手指緩緩鬆開,眸色亦黯淡了幾分,聲音中亦帶著幾分顫抖,道:“我知道,你還在怪我。”
她垂手,自嘲苦笑,道:“其實這大半年,我又何嚐不曾後悔呢?我知道,我做了太多的錯事,可是永曾,在這後宮之中,對旁人仁慈,便是對自己喂一劑毒藥,我亦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她側眸看了石閔一眼,而後卻也輕斂衣裙跪在地上,道:“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並無什麼用,我也不辯駁什麼,可是世兒是無辜的,求求你,救救世兒,哪怕……哪怕是看在婧弋的麵上。”
而聞到婧弋二字時,石閔本薄涼狠絕的瞳孔卻是一縮,厲聲打斷她,道:“住嘴!”
劉菻兒渾身一顫,不僅是因為這淩厲的聲音,更是因為這人此時的態度,她藏在袖間的手緩緩收緊,赤紅的眼眶泛起陣陣漣漪,隻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人。
若是之前,他絕對不忍亦不舍對自己如此態度的,而如今,他竟為了另外一個女子,如此對自己,而她在他眼中,竟還比不上一個死人。
她銀牙緊咬,心中痛怒交雜,狠意橫生,可是她明白,這個時候不能顯露任何情緒,石閔,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提她的名字,但是世兒的性命亦是她救回來的,若是她還在,必定不會讓世兒受難。”
石閔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神色薄涼冷絕,寒眸冰涼空洞,再無一絲憐憫。“今日一切,皆是你自行選擇的。”
這大半年的時間,她的所作所為於石虎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能有今日之接過,亦算是咎由自取。
“我知道,我也並不奢求什麼,隻求你能救救世兒。”劉菻兒哭囚著。
石閔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原本無一無的痛苦變的有些複雜,似乎並不明白,人,為何可以變的如此麵目全非。
他未言語一句,舉步打算離開,劉菻兒見狀亦是癱軟在地,正當她以為石閔不肯相幫要離開時,那熟悉卻陌生的聲音卻再次傳來,道:“我曾欠你一命,今日便當還你,往後,便各不相欠了。”
說完,便也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這話亦是承諾,他會幫他們,可是劉菻兒卻無一絲喜色。
各不相欠……不可以,她也不允許……
出了殿門,外間的人皆是恭敬行禮,他們不知道石將軍為何會來這裏,可也不敢多問。
大雨驟急,早已在外等候的蘇亥卻已然撐了傘過來,卻不想石閔卻隻是微微抬手,便也朝雨中走去。
蘇亥微楞,卻也不敢多問,連忙跟了上去。
寒雨驟急,落在人身上冰冷刺骨,石閔卻像是沒有感覺般,緩步向前走著。
雨水模糊了視線,朦朧之間,他似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明眸淺笑,他腳步微滯,滿眼不可置信中隱隱壓抑著狂喜,僵直的步伐亦疾步朝前走著。“婧弋……”
蘇亥亦是神色一僵,忙扔下傘上前去攙扶。“將軍。”
蘇亥有些擔憂的看著眼前的將軍,這大半年來,將軍像是變了個人,可唯獨一人卻不會忘記。
他們不敢去提,那個女子,似乎已成為禁忌。“將軍,雨大了。”
石閔木納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眼前出來雨幕,卻是什麼都沒有。
他瞳孔微縮,早已麻木的心卻是陣陣刺痛,他就靜靜站著,視線穿過雨幕不知道看向的何處。
久久,亦才道:“走吧!”
蘇亥亦不敢多言,快步跟上。
晉永和五年六月甲午,鄴宮太武殿、暉華殿發生火災,波及到許多門觀亭閣,大火一直燒了一個多月才滅。
太妃劉氏,譙王石世皆被牽連,喪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