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王好算計。”劉菻兒臉色難看到極致,她之前還道彭城王即便有野心,亦不敢在此時興兵,卻不想他是這樣的打算。
若自己真下了這道旨意,他便隻是順理承受,連謀反之嫌都無了。
“不敢。”石遵臉上勾起一抹冷笑,道:“本王即便再算計,亦比不上太後的心思。”
石遵語氣不急不緩,繞著石虎的梓宮踱了幾步,因怕屍體快速腐蝕,周圍亦有冰槽,裏間亦放了不少冰塊,梓宮還未合上,亦能看清裏間所躺之人。
那人身著龍袍,頭戴冠冕,雙眸淺閉,因為過世已有些時日,麵色看上去已是青紫,看上去有幾分駭人。
石遵的手觸碰在那梓宮之上,道:“父王之疾雖來的並不是很突然,可卻有些怪異,太後便不想解釋什麼嗎?”
劉菻兒微頓,看著眼前的人,道:“先帝之疾,乃是先太子石宣與秦公兄弟相殘,心惱成疾所致,眼下先帝梓宮還在此,看來彭城王亦有學當年先太子之舉了。”
石遵卻是揚起一抹冷笑,極為不屑道:“先太子石宣?如此蠢笨之人,如何跟本王相比?不過本王亦該感謝他,若非他當年蠢笨之舉,或許今日,本王也不會以如此身份站在這裏了。”
石遵緩緩轉過身,看著眼前的人,道:“不過太後確定要用父王來壓本王嗎?即便眼前隻是一個梓宮在此,不過這樣也好,本王亦有事情想要提醒一下太後,本王剛剛回宮之時,碰巧經過了太醫署,他們醫治父王未盡全心,本王可是要好好審問他們一番的。”
劉菻兒腳下一個踉蹌,有些無力,藏在袖間的手越發收緊,她的視線緊緊的落在眼前人的身上,蒼白的臉龐越來越詭異,越來越深冷莫測,原本嫵媚生姿的眼裏血紅成一片,詭異的駭人。
不知何時,她手中多了一根銀針,而後亦一步步朝著石遵走過去。
卻不想石遵卻道:“太後是聰明人,即便是為了小皇弟,亦該識些時務,不是嗎?”
劉菻兒娥眉緊蹙,手中的銀針亦隱藏至了暗處,她怒瞪著眼前的人,道:“你威脅我?”
石遵卻道:“算不上威脅,不過是提醒罷了,想來太後該是最明白,走投無路,改天換日的局麵,皇上是本王的皇弟,亦是太後唯一的子嗣,太後應該不想以小皇弟為賭注,孤注一擲,與本王為敵吧!”
劉菻兒麵色難看到極致,石遵卻是大笑,而後亦步步緊逼,手指亦勾起了劉菻兒消瘦的下巴,頷首,湊近劉菻兒耳畔,低語道:“不過太後如此美貌到有些可惜,品嚐起來味道該是不錯的。”
劉菻兒麵色木然,絲毫不退怯,道:“彭城王似乎忘了,哀家此時亦算是你的母後。”
“嗬……”彭城王聞言亦是冷聲一笑,鬆開手,道:“那便請母後好好想想吧!本王隻給你一日的時間,過時……可便不候了。”
說完,亦款步大笑離開了。
徒留劉菻兒一人站在原處,殿中很冷,亦如她此刻的神色般,她眸眼赤紅,眼中殺意遂濃。
龍城王府
婧雲閣中,夜色正濃,婧弋靜站於窗前,窗外,一株木蘭已然舒展枝葉,亦有幾朵木蘭提前綻放,淡淡幽香被夜風帶入,月光下,朵朵晶瑩亦像是被度上了一層熒光,極美,卻又有幾分虛幻。
她手扶在窗框之上,淺眸凝望著夜空,卻也緩緩抬手,關上了精致的雕花木窗。
房中,那兩個丫頭早已被自己遣去睡下了,整個房中安靜的異常,她自櫥中拿出一個包裹,裏麵有一套男子衣物,衣物之上,亦有一枚不那麼精致的紫檀木簪。
她緩緩抬手,纖細的手指觸碰到木簪,心中忽然被什麼牽扯了一下,澀然一笑,而後卻也將那套男裝拿出,換上。
她本欲整理一下,這發現這裏並沒有什麼東西是屬於她的,便也就未整理了,緩步走至桌案麵前,添水研磨,思慮許久,亦才提筆落墨。
其實她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不辭而別。
其實於慕容恪,自己是有感激的,至少在自己最悲涼的時刻,他出現在自己麵前。
而這大半年的時間,更對自己照顧有加,可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要離開。
她視慕容恪為知己,也未想過要傷害他什麼,而若再行留下,亦隻會更傷害他罷了。
他是一國王子,身份尊貴,而自己卻不過是判臣之女,與他雲泥之別。
他文韜武略兼備,而自己,不過一失心之人罷了,又何苦再牽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