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三章 下三濫手段(2 / 2)

“仲賢兄的方向沒錯,總結的妙啊。要找的共同的集體痛處,就是要這種新時代特有的痛,才好方便讓人們繼續心存幻想。”

“等到奧蘭治派上台,人們才會明白,哦,原來都一個鳥樣。”

康不怠擔憂道:“怕就怕……這兩條路發現都是一個鳥樣,荷蘭人選擇走第三條路,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這時候康不怠所的“未曾設想的道路”,和劉鈺知道的不久後法國人要走的那條路,可不是一回事。

雖然乍聽起來,劉鈺也有些懵,但隨後就明白過來康不怠的意思。

這時候,法國的伏爾泰、孟德斯鳩等士林領袖,也都是希望有個開明之主。激進點也不過想著像是英國那般,有大憲約束君權。

伏爾泰的一生之敵、真正搞出了主權在全體人民概念的盧梭,此時還是個知名的音樂評論家,距離走上研究政治的路還有段時間。

這裏康不怠的意思,多半是荷蘭出個克倫威爾式的人物,或者更甚一點諸如劉邦朱洪武那樣的人物,底層出身,打出一片,真正將七省合一、集權統一。

這個可能性……隻能微乎其微。

荷蘭不是英國,縮在島上,隻要海軍不倒,國內不怕幹涉。

荷蘭也不是法國,真的可以靠巴黎打敗全法國、再靠法國打敗全歐洲。

既沒有這個地理條件,也沒有這麼多的人口和縱深,更缺乏法國那麼多的、此時最優秀的兵員:自耕農。

就算一時有了,頃刻就會被撲滅。

“仲賢兄多慮了。荷蘭雖然衰落了,但日子過得還好。大部分人,哪怕是那些抱怨的利益受損者,日子過得也比黃淮區絕大多數的百姓強太多了。他們訴求的這些東西,比如複辟行會、加強行會的影響力這些,純粹扯淡。既拉不到工人,也拉不到商人,琢磨著退回行會製?誰能和他們站在一起?”

“在朝,是得農者或可得下。在荷蘭,是得大商人、攝政寡頭者,方可得下。”

“就算奧蘭治派上來了,他也不敢做改革,得罪那些人……況且他也沒機會。對吧”

康不怠想了想,覺得也是,遂道:“這倒是。他要想改革,得先在軍中打出威望來。但公子早已經為他準備了一條死路,所有的破事都要在他的任上做,讓他威望掃地。所以此事才難做。”

“若是提出明確的綱領,這個叫威廉的,定是不敢接。”

“可不提出明確的綱領,隻是迷迷糊糊地感覺換個人會更好,這煽動起來也著實麻煩。”

“就算他是蠢貨,想來他的身邊必有幕僚、部曲、謀士,隻恐他們看出來這是個坑,勸他不要跳……”

既然康不怠已經找到了事情的關鍵,劉鈺信心滿滿,寬慰道:“仲賢且放心就是。他的幕僚謀士,已經約了我見麵,要試探一些事。上麵的事,我找途徑辦。”

“下麵的事,仲賢既已看透了情況、摸準了方向,便想辦法去做。我看這荷蘭國的書報不少,何不從這裏入手?”

康不怠笑道:“我正有此意。”

“哦?可有什麼具體的想法?”

對此,康不怠倒是已有想法,他也注意到了荷蘭的賣書賣報的很多,有些東西完全可以靠書、報來傳播。

“此事嘛,我還真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公子覺得,若是不考科舉,看十三經的人多呢?還是看諸如《金瓶》、《如意君傳》、《隋煬豔史》的人多?”

問題問完,兩人相視,嘿嘿一笑,不言自決。

“所以,我覺得,既是咱們自東土而來,這荷蘭人一則好奇東土市井如何;二來自是喜好這些香豔之事,這種事料來是最沒有東西方隔閡的。”

劉鈺哈哈笑道:“沒有,沒有,這個絕對沒有。這種事,肯定都一樣,絕無隔閡。”

康不怠亦是大笑。

“是啊,所以我便琢磨著,這裏既然多有印刷廠,何不雇一些寫這種濫豔野史的本地人,我們來一些特色的故事。”

“咱們先印一些這玩意,低價售賣。偶爾夾雜一些論答政事的。”

“若隻談政事,看得人少不,還有專門琢磨這個的來抨擊、反對。”

“但若豔談、誌怪風情、異域格調等等,裏麵偶爾夾一些政談東西,反倒被人追捧認為是經典之作。”

“先低價發行、售賣,反正要在這裏很久,待看的多了、荷蘭人都喜歡傳閱的,要依靠這些豔色異域風情之類,以及咱們出錢低價補貼,先成為荷蘭發行量最大的報刊。這種東西,肯定比那些正規的東西讀的人多。”

“然後,這便控製了話的工具,一直隱忍,伺機待發。”

“需要的時候,驚鴻一擊。”

“出真正想的、煽動的話!”

“三日之內,想的話,定可傳遍荷蘭。”

“至於之後荷蘭人是否查封,事已辦完,就算被封了,使命也已完成,封不封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