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浚笑了出來,鋒利的眉眼因此而鍍上些許暖色:“沒關係,你知道的,兵器這種東西,我一向不怎麼關心。”
慕芸萱歪頭想了想,再次笑開:“說得也是啊!”話畢,她轉身拔下百裏逸射進靶心的那支箭,將掉在地上的蘋果拾起來,用力插了進去,然後遞給慕望舒,一派瀟灑從容,道:“二妹妹,你可以拿它去交差了。”
“那……那個……”慕望舒指著慕芸萱攥在手裏的斷箭,小心地試探著。
她是想趁機拿回斷箭,湮滅唯一的物證。
這樣,即便她反悔,慕芸萱也拿她沒辦法。
可既然她能想到這一點,慕芸萱當然也能。
她幹脆把斷箭交給雲痕,從善如流道:“這個當然我要拿回去做紀念了。往後也好敦促著爺多練練箭術,省得老是輸給五哥。爺,你說是不是啊?”說著,向百裏浚投去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
慕望舒一方麵嫉妒慕芸萱和百裏浚的感情,一方麵痛恨慕芸萱的心計,幹幹地笑了一聲,便心不甘情不願地捧著慕芸萱給她的那支箭過去交差了。
待她走出一段距離後,百裏浚方沉下臉來,正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看慕芸萱的表情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她的臉色,白得嚇人。
他還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回去再和你說吧。”經過方才那陣驚心動魄的刺激,慕芸萱現在提不起一絲力氣去仔細解釋,便隻能先搪塞過去。
百裏浚朝雲痕遞了個眼神,直接把解釋的工作推給了他,然後小心扶住慕芸萱,體貼道:“好,那就之後再說。父皇還等著我們過去,你可以嗎?”
慕芸萱深吸幾口氣,勉力扯出一抹無事的笑,點頭道:“沒問題的,我們過去吧。”
百裏浚仍有擔憂,但她都這麼說了,而且現在不過去,必會令百利恒起疑,所以他隻能鬆開她,陪著她一起走到了燈火通明的亮處。
那隻插著蘋果的箭已經送到了百裏珩手上。
信妃喜不自勝,列座大臣也一疊聲地恭維賀喜。
百裏逸本人卻看不出有多麼高興,尤其慕芸萱過來後,他的目光始終流連在慕芸萱身上,連自己身處的場合都忘了。
同樣的事若放到以前,百裏逸獲勝,百裏珩肯定頗為欣慰,但他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與觀察,發現百裏浚這孩子不止睿智沉穩,可堪重任,而且不論為人還是在軍中的風評,都比百裏逸不是高了一點半點。
所以在他心裏,百裏浚占得比重已經慢慢超過了百裏逸。
更何況,百裏浚如今是慕芸萱的丈夫。
他將慕芸萱視若親女,珍之愛之。
她的丈夫,他怎麼會不重視呢?
慕芸萱和百裏浚出現後,那些忙著討好說漂亮話的人全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口,避免自己巴結了一家,卻得罪了另外一家。
百裏珩見慕芸萱麵有異色,以為她在為失掉比賽而失望,便特地出聲安慰道:“沒關係,人有失手。老六的箭術已經相當不錯了,父皇很高興,有賞!”
百裏浚和慕芸萱齊齊行禮,共同謝恩。
信妃一張笑臉僵成了冰塊。
明明獲勝的是她的兒子,怎麼百裏浚反倒獲了賞?
真是不公平。
想到這,她急不可耐地依偎道百裏珩身旁,年紀也不小了,偏偏捏出一副少女的嗓子,嬌笑道:“陛下,六皇子都有賞了,那逸兒呢?”
信妃還等著他也像誇百裏浚那樣,誇百裏逸兩句。
誰知,百裏珩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老五也不錯,朕就依言,將這把神弓,就賜給他吧。”
旁邊的內侍聞言,將那把巨弓送了下去。
百裏逸悄無聲息地收回神思,以弓撐地,跪下謝恩。
信妃被百裏很不冷不熱的態度激怒,咽下心裏那口怨氣,保持著笑臉,不依不饒道:“皇上,就這樣啊?你看舒兒,她以身犯險去做活靶,此情此心,難道不值得皇上獎賞她些什麼嗎?”
百裏珩原本神色還並不是那麼難看,她這一句話說出口,百裏珩徹底冷下臉來,說話的口吻也硬邦邦得像一塊黑鐵:“此情此心?她身為一個母親,不顧腹中孩子的安危,還帶著平昌一起去冒險,怎麼,朕還要獎賞她不是?”
百裏珩從來沒用這樣口氣和信妃說過話,當時她也愣住了。
幸虧慕芸萱及時出聲,替她解了圍:“陛下,平昌沒事,二妹妹也是一番苦心,為您搜羅了這把神弓,還想方設法地給大家助興。”說著,她低下頭去,楚楚動人之中還夾雜著幾抹善解人意,讓百裏珩越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