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寂靜,風聲刺耳。
慕芸萱甚至能聽到良夜星空下,自遙遠地方翻湧而來的雲波浮蕩之音。
慕望舒的呼吸越發急促。
她現在就像站在了懸崖邊,前進就是萬丈深淵,後退則是前功盡棄。
慕芸萱比她想象的更難對付,難得有這麼一箭雙雕的機會,既能弄死慕芸萱,又可以打倒百裏浚,難不成她真的要白白放過嗎?
“怎麼,還沒考慮好?”說不緊張是假的,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裝的氣定神閑,才能讓對手拿不準你的心思,從而對你有所忌憚。
慕望舒看著幾丈開外,寒光微閃的箭矢,咽了一口唾沫:“我……”
快來不及了!
慕芸萱猛地收緊手掌,慕望舒的臉因為突然缺氧,漲得通紅。
“機會不會永遠擺在麵前等著你,我再問你最後一次,答應還是不答應!”
求生的本能最終戰勝了一切。
慕望舒扒上慕芸萱的手,嘶啞著嗓音連連道:“好好,我答應,我答應!”
慕芸萱沒有完全放棄威脅,而是稍稍鬆了些力勁給她喘息的空間。
百裏浚和百裏逸的弓弦已經拉開,慕芸萱警告道:“不想死的話,就快點!”
慕望舒艱難地喘了一會氣,正當慕芸萱以為她會開口叫停的時候,腹部突然被狠狠頂了一下,,她下意識鬆開了手。劇痛中眼前蒙上一層水光,模糊的視線中,一股極大的力道狠狠推開了她。
慕芸萱腳下踉蹌,連著後退了幾步,一抬頭,慕望舒鬼氣森森的白牙在夜色中泛著陰光。
“咻!”
耳畔破空之聲呼嘯而來,百裏浚手上的箭分光掠影,追風掣電,以肉眼無法捕捉的快速,直射向慕芸萱。
千鈞一發的時刻,慕芸萱猶想為自己搏出一線生機,可她一動,就牽扯起腹中撕心裂肺的痛。
慕望舒這一下,撞得還真狠!
不願束手待斃,可箭光已至眼前,想躲是來不及了。
回頭看著那奪命的箭矢一點一點逼近,慕芸萱苦澀的想:真是辜負老天爺的一番美意了,看來,她注定是個短命之人啊!
須臾之間,箭至!
慕芸萱閉上了眼睛,等待利箭沒入身體。
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
空氣中響起“叮”的一聲,仿佛重器相撞,又像金玉交擊,慕芸萱睜開眼看去,卻見腳邊的土地裏插著一柄長劍,而那根白羽黑箭已經一分為二,落魄地掉在劍下。
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她的好事!
換是誰肯定都會心緒難平。
結果慕芸萱都還沒說話,慕望舒卻先怒火中燒地大聲質問:“誰!”
雲痕縱身落地,一身黑衣在巍巍長空下透著幽魅。
慕望舒見過他一次,知他是慕芸萱身邊的暗衛,武藝高強。
自己千算萬算,竟然算漏了這檔子事!
憤憤不甘的同時,正要開口斥罵,雲痕根本不理他,徑直朝慕芸萱走過去,抱拳一禮,萬分愧疚道:“屬下來遲,請娘娘責罰。”
慕芸萱手心仍攥著不少冷汗,勉強直起身來,擺了擺手,道:“算了,不怪你,爺交代了你那麼多事情,你也不可能時時保護我。除了受點驚嚇,我現在這不也是安然無事嗎?辛苦你了。”
雲痕把頭埋得更低,惶恐道:“這是屬下的分內之事,不敢言辛苦。”
“好了。”慕芸萱揉著肚子,嚴重懷疑剛才被慕望舒頂到的地方已經淤青了:“咱們兩個就別客套了。倒是你,二妹妹。”
話鋒一轉,慕芸萱緩步行到慕望舒麵前,語意冰冷似大雪紛飛:“真不好意思,沒能趁了你的心。既然如此,現在就到了你選擇的時候了,一是我拿著這根斷箭,將事情的原委稟告給聖上,二是你從明天開始,一直到我們回京,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你選吧!”
慕望舒梗著脖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挑釁神情,貌似不受慕芸萱威脅,可她心虛的眼神卻出賣了她:“告?就憑一個侍衛和一根破箭?那我一樣可以說,是你們輸了比賽,心有不甘,故意誣陷!反正這兒黑不隆冬的,誰也沒看見發生了什麼,到時候,咱們各執一詞,聖上也不能明著偏袒你!”
慕芸萱挑眉看了雲痕一眼,好似聽到了調皮小兒的戲語,搖著頭笑得停不下來。
慕望舒被她笑得心裏一陣發慌,忍不住急了:“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