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你這臉色是怎麼了,不舒服嗎?”一和慕芸萱說話,他的聲音又不自覺地放軟下來。
信妃嫉恨地瞪向慕芸萱,差點就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
慕芸萱端了笑,無視那道如芒似針的犀利目光,恭順俯首道:“回稟陛下,平昌隻是連日來沒怎麼睡好,所以精神有些不振,再加上白日在馬車裏顛簸許久,方才又受了些驚嚇,故而稍微有些不舒服,勞陛下憂心,是平昌的不是。”
自己明明受了驚嚇,之前還想方設法地為慕望舒說話。
這孩子,和她母親一樣善良……
想到野雲公主,百裏珩更是心疼不已,擰了濃眉,道:“傻孩子,說什麼呢?你身體不舒服,應該早點說啊!”轉頭連忙吩咐隨侍去叫太醫。
慕芸萱出聲攔住,淡淡道:“沒關係,也不是什麼大病,就不用麻煩太醫們了,晚上回去歇一會就好。”
“能行嗎?還是讓太醫幫你把把脈吧。”百裏珩想順著她的心意,可又著實放心不下,便耐心地軟言相勸。
慕芸萱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低眉彎笑間,女兒嬌態十足:“真的沒關係,太醫一來,肯定又要給平昌開那些苦藥了,六爺知道的,平昌最不愛喝那些苦藥了。”
這在外人眼裏,就是一個可愛的小媳婦向自己夫君撒嬌的美好場景。
於是,百裏浚也抱了拳,幫腔道:“是啊父皇,每次太醫開得那些藥,兒臣都要好說歹說,才能勉強勸萱兒服下,往往回頭還要落她一通埋怨,真是好人難做啊!還請父皇體諒兒臣的難處,就不要叫太醫了。”
此言一出,不止百裏珩,周圍的人也全都笑出聲來,頓時間,場上的氣氛一派和樂融融。
從這點細節就能看出來,百裏浚和慕芸萱之間的感情有多好。
真是羨煞旁人啊!
當然了,他們感情好,最高興的就數百裏珩了。
“好吧好吧,平昌胡鬧,你倒也由著她,真拿你們沒辦法。那這樣吧,今晚的宴席就到此為止,老六啊,你趕快帶平昌回去休息吧,記得要好好照顧她啊!
百裏浚答聲:“是”扶著慕芸萱一切謝過恩,便先行退場了。
滿場的皇親國戚、文臣武將,無不吃驚。
每年春獵第一晚的宴會都要舉行到子時方才能結束。
可百裏珩居然為了慕芸萱一人,提前結束宴會!
足可見這個平昌縣主在他心裏的重量。
隻怕不管她提了什麼要求,百裏珩都會對她言聽計從吧!
人們尚在驚詫中沒有回過神來,百裏珩已經先行離去了,唯獨撇下信妃一人,猶自心緒難平。
正主都走了,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於是其他人也紛紛散了。
待場上空無一人之後,伺候信妃的宮人走上前來,小心翼翼道:“娘娘……”
話還沒說完,就被信妃的嗬斥駁了回去:“閉嘴,沒看到本宮在想事情嗎?都給我滾!”
宮人們連忙作鳥獸散,躲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
信妃華麗的宮裙被她揉的不成樣子,上麵精心刺繡的牡丹圖案完全皺到了一起,看不出一點富貴雍容的意態。
慕芸萱就跟她那個愛勾引人的娘一樣,是個徹頭徹尾不要臉的狐媚子!
當初,她能聯合霍雲,一起弄死那個賤人!
如今,就可以故技重施,再借他人之手,弄死這個賤人生下的賤種!
野雲,你就在那邊好好看著吧!
我要你女兒,也死在我的手上!
回到帳子裏之後,慕芸萱幾乎不作停留,大步走進內帳。
百裏浚則在外帳停了下來,向雲痕詢問今天發生的事情。
仔仔細細聽過之後,他眸色晦暗,悄悄揮退了雲痕,反身也進了內帳。
彼時,慕芸萱正坐在炭爐邊烤火。
雖說天氣已經回暖,但畢竟未入夏天,夜晚的風仍舊有些料峭。
百裏浚過去直接挨著她坐下,一把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擦。
慕芸萱初時驚了一瞬,但看到是他,馬上放下心來,安然感受肌膚相觸間碰撞出的暖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百裏浚淡淡說了一句:“手怎麼這樣涼?”
慕芸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濃睫一垂,又是一番苦澀愁緒:“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我挺怕死的。”
答非所問的一句話,乍一聽完全搭不上邊,百裏浚卻絲毫不差地理解了她的意思,一副沒得好大驚小怪的恬淡口吻,道:“是人都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