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勸過他了，可是沒用，對嗎？”我替他說下去，他黯然垂頭道，“南熏兄是個固執的人，可他不是無情的人，他之所以不離開汴梁，就是為了遠遠的看著淨初妹妹，他生怕……”
“生怕什麼，難道他還怕我的初兒因他尋了短見不成？”我無端又起恨意。
石經綸不敢答話。
我又歎了口氣，緩和道，“當初你成全了他，現在你還是想要成全他！那你又算什麼呢？在這個地方隔牆守著我的初兒，三年來照拂她日常所需，那般無微不至難道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成全他們嗎？”
石經綸黯然沉默，我幹脆直言道，“若是我現在將初兒改配給你，你還會像上次那樣為了成全他們而放棄嗎？”
“會”石經綸毫不猶豫道，“小臣甘心守在淨初妹妹身邊一輩子，可是小臣絕不會做任何令南熏難過的事！”
我為他的堅持所震撼，諾兒卻急的插嘴道，“小公子，你可要想清楚再答複我家娘娘，娘娘今日特意過來，就是想要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再不抓住這次機會，待我家娘娘見過了李培庶，一切就無可挽回了！”
諾兒的提醒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在見李培庶之前我要為初兒的終身做個了局，他是我所看好的，而李培庶是初兒等待的，一旦他放棄了初兒，我就必然不能放過李培庶。
石經綸神色煎熬的掙紮了許久，終於仰麵對我道，“小臣依舊堅持當初的選擇！”
他放棄了我給予的最後機會，我忍不住問為什麼？
石經綸悵然垂首道，“小臣不娶淨初妹妹，還可以看著她、望著她，淨初妹妹也不會避開小臣。可若是我們成親，不僅淨初妹妹會心碎魂滅，南熏也會一蹶不振。終究我們三人，誰也得不到快樂。”
他顧慮的比我還要周全，善良的簡直讓人心疼，我無法責備他，也不忍責備他，隻能惋惜歎道，“既然如此，你是否願意和本宮去一同勸說李培庶，讓他和初兒‘破鏡重圓’？”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又覺自己太過殘忍，連忙轉圜道，“若是你不想去，就不要去！”
“小臣自然願意，可若是南熏兄不願，小臣鬥膽先向娘娘求個恩典，再饒他一次！”他不為自己為難，竟然還為李培庶擔憂，我再是忍不住問他為何如此善待李培庶，石經綸卻麵帶悲憫道，“我們從小相識，自然比常人更懂得他。南熏生來就是個可憐的人，有人因他母親的身份看不起他，而他卻連自己母親身在何方、是死是活都不知。有人因他父親的地位抬舉他，可他卻因身在夾縫中，在李家備受冷落。除我之外，南熏從小可以說話的人實在不多。韓國夫人既不允許他親近自己的弟弟，也不允許他親近自己的父親。他在李家一直像是個多餘的人，若不是金城侯心疼他，收養了他，或許他早就活不下去……”
“所以，他為了報複我，就要一再羞辱我的初兒？”
石經綸連連搖頭道，“不是的，南熏那麼做並非全然是因為娘娘之故，他隻是一個人孤僻久了，反而害怕成親。其實，他是個十分脆弱的人，因害怕失去，常常不敢擁有。”
聽過這一席原委，我無奈向東牆外看了一眼，隔牆不遠便是初兒所在，我問道，“關於他在汴梁的事，你沒有告訴過初兒吧！”
石經綸搖了搖頭，我知他並非是藏有私心，而是不知從何說起。
我親自扶他起身，最後道，“既然如此，你還是隨我去一見吧！有些事情，總是要做個了斷的，為了初兒，也為了你自己！”
石經綸果斷應了聲“是”，神色卻是淒惘而無力。
我和石經綸約定好出門的時辰便離開了石家，下一處我先往初兒那裏去，去之前又遣諾兒速速回宮向恒通稟，今夜在外留宿之事。
初兒見我即是歡喜又是詫異，我和她說了些家常話，卻隻字不提起李培庶。
待是諾兒回來，龔美的親信也到了。恒雖然默許我在宮外一夜，但吩咐了龔美來護我，龔美卻不親自來，而是出動了自己的親信護衛。
入了夜，我複又離開小樓，離開之前，初兒問我去哪裏，我隻說是去見柴氏，她便不再問。龔美的親信人等徒步跟在我的廂車後，路過石家時，接了石經綸一同上車，再往玄微紙條上所指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