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扶靈(1 / 2)

皇後離世的很快,恒將她的身後之事交托給我主持,我借口身子不好,轉交給了曹氏。

曹氏接過手後,卻是事無巨細都要問過我,方才放手去辦。

我大體隻是聽一聽曹氏的主意,卻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照比後苑中尋常女子,在宜聖殿為皇後守靈,十五日內,她人皆是輪流而至,獨我一人吃住都在宜聖殿,日日除了保持靈前香燭不滅,捧著她生前較為喜愛的那幾本佛經念一念,其餘之時,我不哭、不笑、不言、不語。

到皇後靈柩遷往太廟那一日,徐氏突然撲在棺蓋上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還邊喊道,“皇後娘娘,您就這麼走了,日後還有誰能為妾主張?這後宮從此以後就是別人的天下,妾等又去何處安生立命?”

她話裏分明是指向了我,杜氏也跟著撲了過去,對著棺槨裏麵的皇後哭喊道,“娘娘,想您在世時,溫厚仁德、恭惠視下,大家是何等的融洽親密!我們以您為庇護,恪守上尊下謙之禮儀,又是何等井然有序!可憐您年紀尚輕,卻這般含恨而去,日後縱然禮崩秩亂,我們還能向何人訴說?隻怕……隻怕以後我們也逃脫不了您的命運,將要終日抑息活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再有難見天日之時……”

杜氏立意更加明白,當著恒的麵,她這般“指桑罵槐”,分明就是想挑動宜聖殿外郭氏家族和在場宗室、群臣對我的不滿,好像我就是那個最終害的皇後“含恨而去”的人。

我心裏雖然生恨,卻毫無辯駁之力,因為我明白,自己一旦開口,就真的落實了這“莫須有”的罪名,旁人不必去細致分辨對錯,就憑我是出生低微的劉娥,是集大宋皇帝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劉娥,什麼樣的罪名落到我的身上,他們都不會覺得荒唐和過分。

所以,我麵無表情的保持著慣有的沉默,沉默之下,我心裏卻慢慢的累積起了煎熬。這份煎熬使我刻意回避著恒的眼神,並非因我膽小、怯懦,而是我不忍將這份煎熬分攤到他的身上,我不願將他夾在中間,唯獨隻有自己消受。

曹氏以不能耽誤喪禮時辰為由,及時出麵攔住徐氏、杜氏以及有樣學樣的戴氏等人,杜氏等人見恒始終“無動於衷”,也知再難施展下去,便將大哭轉為小哭,個個佯裝出對皇後有十二萬分敬意的樣子,親自搭手扶著靈柩往太廟去。

恒走在前頭,我與敦兒跟在最後,敦兒走了一半,嚶嚶的哭了起來,我連忙掏出手帕來為她拭淚,低聲安慰道,“不要哭了,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

敦兒狠狠的掃了一眼杜氏、徐氏等人,又委屈的側過臉來看著我道,“她們總是說一句、唱一句,沒了皇後,以後還指不定誰欺負誰呢!”

我冷冷一笑道,“不論誰欺負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敦兒不知是被我的眼神嚇著了,還是被我的話給嚇著了,勾著我的手臂驀地一顫,自擦了擦眼淚不再說話。

皇後的靈柩暫停入了太廟的靈室,因恒尚未著手身後“山陵”之事,皇後的梓宮將一直停放在此直至將來陵寢安排妥當,才會正式遷葬。

按照宮中規矩,皇帝除了為皇後脫下龍袍釋服七日之外,本不必親自為皇後送行,但此番恒不僅特詔為皇後釋服十三日,還親自將皇後梓宮送到此處,一路上自然引得朝野上下處處哀頌帝、後情深。

恒從靈室出來後,又去了太廟正殿,他隻身入殿,除了於讚在太廟臨門外的階上服侍,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等皆在太廟階下等候。不出一刻,恒便出了太廟,隨侍之人已經準備好回宮事宜,恒卻忽然立定在太廟階前,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於讚,於讚從袖中抽出早就備好的詔書,開始宣讀起對郭氏一門的進封。

郭家從皇後的弟弟到侄子,到已然故去的父母都有提封,一門老少齊齊跪地向恒叩謝這莫大的“天恩”。

在場群臣也附和著恭頌了一陣恒的聖賢仁德。

然一詔讀完,還有一詔,後麵這一詔不是於讚來宣,卻是恒親自昭告,“後苑之中有劉美人,克己賢敏、端慧雅柔、知書達理,深得朕心,故而今日朕親自進封劉美人為二品修儀,眾人見證,不得有違。”

此言一出,頓時語驚四下,階下為首的新任宰輔王旦急往前一步出列道,“陛下不可……”他後麵的話還沒出口,恒便打斷道,“王相以為有何不可?是以為朕不能憑心冊立一位妃子,還是以為朕方才當著身後趙家列祖列宗的麵出口的話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