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走到一個殘破敗舊的涼亭中,夜·忽然停了腳步,坐在亭中背倚停柱,微微眯起雙眼,似乎有些困意。
過了少許隻覺身旁一絲風過,剛忙起身行禮,道一句,“主公。”
漆黑的身形不漏丁點,沉重的聲音帶著不可震懾的威嚴,“看來你知曉我要見你。”
“主公吩咐屬下辦的事情已然完成,屬下自當前來稟明。”
漆黑的身形緩緩轉過,垂直胸前的黑紗,更像堅不可摧的銅牆,“你——確是按我吩咐去做的?”
夜·趕忙半跪在地上,回道:“屬下是留有一人,未經得主公準許,隻是一人而已。”
“為何?”
夜·略略思索,回道:“屬下自認為他無足輕重,或許留下……會更有些意思。”
“無足輕重,留下又有何深意?”沉重的聲音使之空氣也變得凝結。
“屬下……”
“罷了,”主公一擺手,轉過身,負手而立,“逐命之前手下的幾人,是你選的?”
夜·恭敬的回著:“是。”
主公沉默片刻,淡淡說了一句,“這新人卻是沒有舊人好用,哼~~”哼笑一聲,更是耐人尋味。
“屬下,不知主公此話何意?”夜·隨之問道。
過了許久,方才開口,“五個人卻連一個身有內傷的女子都動不了。”
“主公之意是……落?”夜·小心翼翼的說著,隻聞得一絲沉悶而深重的笑,微微抬起頭,繼續道:“主公確要對·落·下手了嗎?可是·零……他並未出現,真傷了·落,對黑紗而言怕是重大的損失。”
主公逐漸邁開步子,緩緩走出亭外,“若人死了,我想他不會不出來。”
“主公之意,屬下明白,可先下又該如何?即是失敗,便是她命不該絕,想要再次動手,恐怕不再簡單。”夜·說的更為小心。
一陣耐人尋味的笑,多顯詭異,讓人不寒而栗,“活著自有活著的用處,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隨之頭上的鬥笠一揚,話語更叫人難以捉摸,“否則這份大禮要送與誰看呢?”
夜·不禁陷入沉思,久久不再言語,直至身前再次響起主公沉重的話語,方才心中一驚,回過神色,額角漸漸浮起細密的汗水。
“怎麼,是否覺得我太無情了?”
“屬下不敢,身為黑紗,早已拋下無用的情感,何來無情之說。”
主公轉過身,一步一步逐漸向·夜·逼近,夜·隻覺眼前一黑,全身陷入漆黑當中,“你知道,我為何要讓你去做這件事嗎?”
“主公的吩咐自有主公的道理,屬下愚昧,當然不知。”
“嗬嗬~~你很聰明,也很清楚接到的任務,如何去做才能完成最好。”
夜·勉強笑了笑,回道:“主公過獎了,如若主公覺得不妥,屬下自當愚笨一些。”
主公微微彎下身,沉重的話語逐漸厚重起來,“更讓我欣賞的是,你十分清楚什麼事情該知曉,什麼事情不該知曉,什麼事情要在什麼時候知曉才是最好。”墨色手套包裹的大掌撫上·夜·的手肘,扶他起來,“跪得太久,腿也該麻了。”
夜·隻覺手肘一陣酸麻,好似千蟲萬蟻噬過,疼痛難忍,強忍痛楚硬生回道:“謝,謝,謝主公。”隨之手肘一鬆,如釋重負,忍不住深深緩了幾口氣,本想舉臂行禮,然這手卻使不出絲毫氣力,唯有低下頭,回道,“多謝主公手下留情。”
垂直胸前的黑紗略略晃了晃,雖看不見麵容,然而逼人的威嚇之勢絲毫未見,反而更加深重,“即是讓我欣賞之處,就該好生留著。”
“屬下明白,不會讓主公失望。”
“哈哈哈哈哈~~~~”一陣響徹天地肆意狂野之笑,震得人耳膜微聾,漆黑的背影,一步又一步堅實的走著,透著王者的氣魄,他便是這世間難以撼動的主宰。
清風而過,沙塵朦朧,已然不見威嚇的背影,來去無聲,更如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然這噩夢時刻警戒,背負肩頭,仰望墨藍的天空,晴朗無疑,眼中浮出點點難以形容的神色,“黑紗……唯有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