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吉安沒有貿然進去, 留在了隔著一麵雕花木牆的外間書房裏。

她放下紅木盒子, 站在鏤空的花格前朝裏看, 猜測不出餘吉塬不在時,餘家商行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內房中, 餘吉塬靠在軟枕上,手中拿著幾張茶色的厚箋,身側擺著還沒來得及喝下的湯藥。床前不遠處跪著一名四十開外,氣質儒雅的男人。

此人名為金得煥,吉安雖未見過他,卻聽餘吉塬提起過:金得煥性格果決縝密,善於把握商機。在商行力拓南浦以外的諸島時,發揮了很大作用, 是深受餘吉塬賞識信任的人。

這時的金得煥深垂著頭,在屋中熱碳的烘烤下,說不盡的愧疚之情似乎要和汗水一起滴落下。對於他這種意氣風發的人來說, 已是形同煉獄般的折磨。

而餘吉塬似乎並不準備和金得煥深究此事, 將商行的生意和人事略略問過一遍後, 便叫他起身回去了。

餘吉塬這種毫不慌張的淡然,讓金得煥也些些鎮定下來。再一次重重拜了拜後, 垂手退出去了。因滿懷著心思, 連書房裏的吉安也未曾看見。

金得煥出門後,吉安走進房中。餘吉塬看著她, 這一次並沒有露出微笑。

吉安在床邊坐下,伸手碰了碰藥碗, 發現已涼透後,叫榆錢進來拿去熱一熱。這才問道:“怎麼了?”

餘吉塬籲了口氣道:“十日前,杭南萬豐商行的馬掌櫃登門,和金得煥簽下了七十萬兩的南島大宗貨單,交貨日期是明年二月底。”

吉安疑惑道:“吉盛號每年是三月,九月離港,七月,十一月回港。加上鈔關檢驗,下半年交貨都在年底時,萬豐為什麼要壓到二月?”

餘吉道:“對方說是為了囤積牟利,麵對這樣的豪單,金管事自然是不會放棄的。”

吉安道:“現在出了什麼問題?”

餘吉塬道:“貨單契約早就簽好了。我昨日傳口信叫金得煥過來回話,他早起整理公文時,發現這份契約上的日期不對了。”他說著,將手裏的合契遞給吉安。

吉安聽說日期不對,目光便直接落到了契書的末尾。原來上麵所寫的時間不是明年二月,而是今年。

也就是說:一個月後,餘氏商行就需交給他們整整七十萬兩的貨物。

吉安心中微沉,又接著看向餘下條款……若不能按時交貨,需要賠付貨款總額的三倍。這就是問題所在,三月吉盛號出船,最早也要到七月才能運回貨物,現在根本不可能交付。

吉安道:“金管事從商多年,不至於連契約的日期都分不清吧?”

餘吉塬道:“那當然,這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圈套。萬豐商行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刀。”

吉安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一種方法,在紙上寫好字跡後塗抹釩酒遮蓋,再寫上的字在幾日內會消失。”

餘吉塬道:“應該就是這種伎倆吧。”

榆錢熱好了藥送來,餘吉塬接過喝下,忽然咳起來。吉安探身過去,在他肩後的穴^位上用力按了按。餘吉塬慢慢止住咳道:“還不止這個呢?商行有幾條船在不同的地方被扣住了,說在貨物中發現了禁物。”

吉安道:“有這麼大的能耐,背後的人是常駟鳴沒錯了。你想怎麼辦?”

餘吉塬道:“地方上的官員,你我都有些鞭長莫及。為了幾條船的事去叨擾東王,我也不想做這樣的事。好在這幾條船上裝的都是不算緊要的東西,我準備叫人去同那幾家貨主商量,折去三成的款項作為拖延的補償。”

吉安道:“萬豐商行契約的事就交給我。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好好在家裏休息。”

餘吉塬道:“你要回平京?”

吉安道:“在這裏做事不方便。”

餘吉塬道:“我們一起回去,蕘貴妃三月孕期將滿,這件事比什麼都重要。”

吉安頭疼道:“那你自己去和母親說,我沒有辦法用編出來的理由糊弄她。”

餘吉塬道:“被你說的,好像我是個不肖子一樣,可以隨便糊弄自己的母親。”

吉安道:“母親今天把她的錢都交給我了,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餘吉塬道:“讓她抱上孫子,比什麼都好。”說罷伸手道:“過來抱抱。”吉安靠過去,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百憂盡消,心滿意足。

三日後,吉安和餘吉塬起程返回平京。

餘氏雖對兒子身為忠正大夫,無法告假久住頗有微詞,也是沒有辦法。叮囑的話說了又說,讓伍虛翁送了幾匣子補丸補藥補品來,悉數叫兒子媳婦帶上。

因見吉安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帶,又叫阿水跟了去。

安氏和四娘都來相送,安氏親手做了泡菜和棗糕點心給女兒,另有一封蔣正岷和餘定微寫給餘吉塬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