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 肖俊等人才知道老譚的同門身份, 都緊張地等著吉安開口。
讓殘疾體弱的老譚犧牲自己, 換取他們的平安,作為領主的吉安不會這樣做。她想了想後, 柔聲對老譚道:“對方騎兵超過千人,兩架裝著雷^管的馬車,並不能全數殲滅他們,仍會留有遺患。我們需要一個更周全的計劃。”
言罷,她立刻朝向阿許問:“山上有地形險峻的地方嗎?”
阿許指向身後道:“往北去三裏處有個鷹腳窠,兩麵峭壁,易進難出。”
吉安果斷道:“好。青紅帶著彰喏和張道長,餘公子去岩洞裏。阿許對山裏熟悉, 我和他負責駕車引開追兵。西脈堂的人應該已經到了,肖俊和田榮負責將他們分成兩路各四百人,分別在鷹腳窠出入口布設炸^藥, 並且在峭壁上準備好攻勢。半個時辰後, 我和阿許會將騎兵帶入那裏。”
肖俊道:“領主, 我們帶的雷^管都留在彰喏府裏了。”
吉安道:“沒關係,西脈堂門人撤退時, 沒用上的東西裏應該都有, 你自己看著辦吧。”眾人領命而去。老譚急道:“領主,我呢?”
吉安道:“稍後, 你披上彰喏的王袍藏在木箱裏,將他的皮靴伸出箱外, 以為誘餌。”或許她根本不用這樣做,她又想告訴老譚:即使他失誤過,他現在仍是四守的一員。
當第戎騎兵的褐色軍旗,出現在不遠處的枝葉間時,為首的阿許甩出一記響亮的馬鞭,馬兒拖著篷車揚蹄往前奔去,吉安緊跟其後。
騎兵雖快,卻對岷山中的道路完全陌生。阿許胸有成竹,緊湊地保持著與第戎騎兵之間合適的距離,若太近,就插進小道,讓他們跑上一段冤枉路再警覺折返。卻又不會全然失去蹤跡。
岷山之大,足夠盤旋嬉戲。在緊張與亢奮中,約定的時間很快過去。吉安發出哨令後,阿許在合適的地點轉道向北,於心中擬定了前往鷹腳窠的路線。
當發現那兩架快要顛散板的馬車,再一次鑽進小道,第戎騎兵長已是極不耐煩。他沒見過這麼詭異的逃竄,明明無處可逃,偏要死扛到底。要不是怕傷到車後木箱裏的王爺,他覺得自己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叫這些蠢人立刻斃命。
話雖如此,當吉安他們的速度漸漸慢下來的時候,這位騎兵長又心緒激昂地衝了過去。
前方山崖高聳,腳下是碎石裹著融化雪水的一片泥濘。兩架馬車慢行在山穀中間,被一擁而上的第戎騎兵團團圍住。
車上空無一人,木箱邊扔著王袍和靴子。烏泱泱,拖著長尾的騎兵隊伍前方,響起騎兵長氣極的喝令:“他們一定就在這裏!給我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找!”
騎兵得令,紛紛下馬在山穀裏分散開。峭壁上的四守門人等待的正是此刻。撤退時未曾用上的□□彈丸和大塊碎石一起從天而降,毫無準備的第戎騎兵們很快傷亡慘重。峽穀裏人仰馬翻時,還能動彈的都朝來處跑去,肖俊等人掐著時機點燃□□,又是一場驚天動地。
上下各處的四守門人快速集結,將剩餘的殘兵盡數剿滅。及旭日中天時,吉安一行終於安然踏上了東歸的旅程。
新正月快要過去時,吉安和餘吉塬返回了寧北。彰喏和老譚則由肖俊他們帶回平京,送交東王處置。
餘吉塬當夜在彰喏的重擊下傷得不輕,路途上又無法好好醫治,並發了咳疾,消瘦不少。餘氏雖收到他們不回來過年的口信,眼見兒子病弱,媳婦更是瘦得風吹就倒,見麵時忍不住老淚縱橫。
不過,餘吉塬隻一句:阿笙有孕,母親要當祖母了。就讓餘氏破涕為笑,高興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立刻遣人去莊子裏給餘定微他們報喜訊。
而吉安和餘吉塬,從回到寧北城,走進柳沉巷餘府大門後,才又覺得重拾起人世裏至真的溫暖。回到西院洗沐後,兩人暖暖擁著,數十日以來,初次安心入夢。
第二天,吉安起床後,阿水伺候梳洗時告訴她:安夫人和親家夫人都來了,現在憩園裏麵坐著。因蔣正岷還不能暴露身份,府中下人仍是稱四娘為親家夫人。
吉安聽說母親和四娘都來了,換了衣裳後立刻就去請安。留下餘吉塬臥床休息。
憩園裏非常熱鬧,吉安進院子時就聽到了屋裏的笑聲。及進了次房,要行禮時,做婆婆母親們的一齊都站起來道:“不需拜,從今往後都免了。”
吉安笑,逐一稱呼過,見阿嫻衝自己眨眼,便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餘氏見安氏眼巴巴地望著女兒,忙道:“阿笙,坐到你母親身邊去,她想你想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