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等在小間裏的九人,聽到相隔不遠的大廳裏漸漸熱鬧起來。使女們穿梭來往,間雜著男人大聲的命令嗬斥,菜肴散發出的香氣也越加濃烈。
終於,所有動靜都戛然而止。不久後,有人來叫吉安他們去廳上見禮。
吉安一行以張廣陵為首,列成兩隊站在廳中,俯身叩拜。廳中彩柱旁點著許多手臂粗的燭火,吉安從肖俊身後往上窺視:高處主位上坐著彰喏和王妃。
彰喏鐵塔般的身軀幾乎連王座也容納不下,比老譚之說有過之無不及。他的額頭狹窄,濃眉下是雙陰鷙酷烈的眼睛,獅鼻厚唇,連著兩鬢的胡須濃密卷曲。
在吉安他們起身以後,王妃很有興致地向彰喏說起今晚表演的神奇之處。彰喏毫無反應,甚至沒有看她,拿起麵前的大酒盅一飲而盡。
廳堂上,除了彰喏與王妃,還坐著二十餘位各具姿色的女人,另有幾位分辨不出身份的男人。都顯得本分安靜。
宴席開始,肖俊幾人在廳下角落裏的戲台上坐好。吹啦聲起,打扮起來的吉安和青紅婷婷嫋嫋走出來,朝廳上禮了禮後,唱了一出雙姝的《尋夢》。
廳裏的第戎婦女們對戲文一竅不通,卻對吉安她們的衣裳和妝容十分好感,還有人當眾模仿起了戲中秀骨姍姍的姿態。
高坐的彰喏輕瞥過吉安和青紅,興致寡然,目中空空地喝著酒。在演樂聲色的鼓動下,客人們的說笑聲終於漸漸興起。每人都上前向彰喏和王妃祝酒,彰喏依然是一臉陰鬱不悅的神情,讓人膽戰心驚。
角落裏的表演仍在繼續,退下的吉安在暗處注目著場中的動向。她見彰喏越加頻繁地挪動著身體,似乎正在不耐煩起來,於是令壓軸的張廣陵立刻出場。
聲樂停止,肖俊等人悄然退下。
張廣陵頭戴玉冠九陽雷巾,身披朱紅五彩法氅,俄然而入。身後跟著頭戴七星冠,身披天青鶴氅的餘吉塬。
餘吉塬甫一入廳,二十幾個第戎婦人的目光頃刻彙集到了他一人身上。道服的裝扮使餘吉塬越發清俊飄逸,神似仙人落地,風華傾世。
張廣陵和餘吉塬拱手作禮。吉安卻發現,一直陰鬱無邊的彰喏已直身從王座上坐了起來,眼中透出難以言喻的精光。那很像,狼找到了獵物。
吉安心裏有了不安。
他二人行禮,彰喏出人意外地低哼了一聲。引來王妃側目。
侍從用第戎語向客人們介紹接下來的‘禦龍術’表演,廳上響起了不絕的驚歎聲,膽小的婦人捂著心口向身邊的人求助。王妃得意地看向彰喏,發現他的關注所在後,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很快,張廣陵在廳中站定,從餘吉塬手中接過牙笏,施法召龍。一道白光自金頂上方落下,那裏慢慢出現了一片藍天。
“呀……怎麼回事?”場中人都發出了驚訝的讚歎。
藍天越大,占據了整片穹頂,白雲隨之慢慢聚集過來,鬆軟輕盈。忽然又一陣冷風呼嘯而來,廳中帳幕隨之晃動,燭火幾乎熄滅。客人都因寒冷縮緊了背,瞠目結舌。
烏雲即將占據整個大廳,金龍出,雷電起。吉安和肖俊等人屏息等待著,千鈞一發的到來。
就在這個時候,彰喏忽然慢慢從王座上站起來,指著餘吉塬說了句什麼後,轉身離開了。
意外來得讓人猝不及防,當彰喏消失在門側,吉安愣在當場,幾乎所有人都愣在當場。連穹頂上的流雲,也隨之停滯了。
兩個衛兵走過去,押住餘吉塬,帶他走向彰喏離開的通道。餘吉塬向吉安所在的方向回望一眼,順從地跟著他們走了。
麵對被打亂的一切,張廣陵不知該如何是好?毅然收手。而廳裏的客人,反而因彰喏的離開自在起來,紛紛要求王妃令奇人再演一次。
不遠處,吉安身後的肖俊道:“領主,彰喏去向不明,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即使炸了這裏也隻會打草驚蛇。吉安想了想,很快道:“一切行動不變,延後聽令。你負責控製住這裏的局麵,極盡所能讓他們高興,不許任何人離開。讓田榮把附近的守兵都解決掉,我去找彰喏和餘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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