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他們早起後, 碉樓似又活了過來, 上下各處充滿了人聲動靜。
住在墨朔城裏的漢人並不多, 為免他們外出時惹人注意,潘忠準備好了當地人的衣裳飾物。冬季裏, 第戎不論男女,都是一身三角垂領的及踝長袍,女子包裹頭巾,男子戴皮毛的高帽。
大家從中挑選了適合自己的尺寸,回房穿戴好,再碰麵時都已改頭換麵,自然別有一番樂趣。就連清風道骨的張廣陵穿上皮袍子後,也成了個凡俗老爺。
笑過一場, 九人各自結了伴,分頭出門去了。
吉安和青紅,餘吉塬一起, 先在住處附近走了走, 然後按照潘忠給的圖示, 找到了三皇子彰喏的王府。
王府位於皇宮西側,從遠處可以看見:寬闊的道路盡頭, 有座如城牆般高聳厚重的門樓, 通體雕花繪彩,中間嵌著一扇巨大的箍鐵木門。圍牆的裏麵, 亦有許多碉樓般的房屋,隻是更高更大, 居中點綴著一隻半圓形的金頂。
值得注意的是:彰喏似乎對自己的安全十分自信,王府門外並無人守衛。
在王府周圍停留了片刻,吉安他們又從那裏出發,沿著大道一直走到了墨朔城的西門,這正是幾日後行動的撤離路線。沿路上,吉安留意到:街邊約有十處的地麵上,出現了類似重物撞擊留下的凹陷。
那是四守的標誌。在這些地方,行動當晚都會布下數十門人接應,以不惜一切保證撤退的成功。
四守上下如此同心協力,吉安在欣慰時忍不住想:彰喏靠著可恥的伎倆獲勝,躺在血汙和冤魂的詛咒中仍可高枕無憂,即位為王。這一次,他還能繼續得意嗎?”
那日將盡時,眾人陸續回到碉樓中。交談之後,確定悉數目標俱已順利達成。唯一的插曲,是田榮和張廣陵遇上了第戎衛兵的盤查,因他們隨身帶著王府的通令,也未引起麻煩。
接下來的幾日,潛伏在彰喏府的四守門人日趨完善著布置。而吉安他們,則在碉樓內安心操練起來。
肖俊等人自有弦琴鑼鼓在手,吉安和青紅排戲,另幾人是十錦口技和大變戲法。還有餘吉塬,認真學著道家禮節,好作張廣陵的徒兒。
新年那日,大家圍坐在火塘邊以美酒佳肴慶賀。隻有吉安仍守著自己的饃饃。
餘吉塬悄悄出去,過了半晌才回來。脫下帽子皮袍後,對著人群那邊的吉安眨了眨眼。吉安起身,跟著他去了閣樓上。
待坐下,餘吉塬笑眯眯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鼓囊囊的紙包,當著她的麵打開。吉安見裏麵是各種果子,大小不一,有紅有黃也有紫溜溜的。
餘吉塬道:“有孕的人都愛吃酸甜的,你試試喜歡哪一種?”
吉安道:“剛才去買的?”
餘吉塬道:“是啊,好不容易找到的。也問不懂價錢,丟了錠銀子就走了。”他說著,掏帕子擦了個紅的給她。
吉安都嚐過,指著鵝黃色的小果子說:“這個還好。”餘吉塬聽後也嚐了一個,酸得皺起了整張臉,緩了緩道:“那以後都買這個。”
吉安笑著點頭。
新年既過,初二轉眼就到了。第戎雖從中原習得曆法,終不是那麼講究,隻越年那日稍熱鬧些而已。所謂新正月,隻是吉安他們方便的說法。
初二的下午,在王府晚宴開始前一個時辰,雜戲班子的大篷車如約來到王府門外。由同是四守門人的侍從帶領著,入了邊門。
進院之前,王府守兵檢查了車輛和他們帶的東西,確認無異後便放行了。
晚宴設在彩柱環繞的金頂大廳裏。吉安一行從車上卸下表演需要的東西,搬進廳旁的一間小屋裏。
門人侍從在小屋中回稟吉安:雷^管已按照肖俊的吩咐方置妥當。表演過半時,他會來將田榮藏身的酒甕搬至外院守衛處,方便他行動。”
吉安道:“今日府內兵士有多少人?”
侍從道:“不過百人,大部分都在外院各處。屆時,我會為田榮指引。”
吉安道好,又問雷^管引線在何出?侍從道:“大廳左側最裏一根紅色柱頭上,引線藏在紗幔裏,離地約有七尺高。”
吉安點點頭。侍從躬身出去後,肖俊獨力搬進來一隻大木箱,沉沉放在地上。
吉安動手打開箱子,卸去上蓋後,和肖俊一起將先搬進來的,另一隻完全一樣的箱子撤去底板後疊了上去。又在這隻合成雙倍大的巨箱上,套好鐵箍,用來作為彰喏的臨時囚牢。
做完這個,肖俊去外廳角落裏布置演出的戲台。青紅等人逐一進來,吉安分配下點燃雷^管,帶走彰喏,馬車接應以及各項應變任務之後,開始靜待夜晚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