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察覺到晚香情緒的變化, 凝目問道:“你怎麼了?”
晚香心神不寧道:“安安, 這不成。”
吉安道:“你在擔心什麼?”
晚香正色道:“安安, 言華是你阿兄,我和他的事不成。”晚香的眼裏都是無可奈何的哀傷, 吉安見她難過,也跟著不好受了。
吉安知道晚香對阿兄是一腔真心真意,事關她後半生的幸福。情況發生變化後,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吉安的心情也曾複雜過。可緣分這種事情,並不是人力能強求的,隻能順其自然。
吉安道:“你以前總是說,要把不喜歡的事都忘得一幹二淨, 重新活出個杜香宛,遇到問題就不成了麼?”
晚香含淚道:“安安,這件事真的不成。我杜晚香這輩子最大的造化, 就是遇見了你。當年要不是你救我, 我還在花巷裏過著任人欺辱的日子。就算我沒什麼可以報答你的地方, 也不能給你添堵。”
吉安聞言,心頭壓得重重的, 輕聲道:“我不堵, 我願意稱你一聲嫂嫂。這些年我們是互相依靠著走過來的,別說誰要報答誰的話, 你隻要遂著自己的心意就成。”
晚香落淚道:“我喜歡你阿兄不假,他要是個平常人, 我會掏心掏肺地對他好,把虧欠的都補回來。可他是你的至親,我不能為了自己,讓別人在背後笑話你和餘公子。”
吉安道:“隻要你和我阿兄兩個好,別的那些都會有辦法解決的。”
晚香擦幹眼淚道:“安安,這是命。我原以為能忘了過往,和言公子好好過日子,誰知還是躲不過。你阿兄是個清白正直的君子,我自知沒有一處能配得上他,能得到他的一句承諾,我也不遺憾了。”
吉安道:“你再想一想,不要急著把話都說完。等我阿兄來了,也聽聽他的意思。”
晚香道:“以你阿兄的為人,怎麼會說出毀約的話?安安,我若真嫁了你阿兄,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裏,再也抬不起頭。”
吉安沉默了,她明白晚香說的沒錯。
那日餘吉塬回來的時候,吉安麵前仍放著半尺厚的奏報。榆錢對吉安行了禮,將手裏捧著的許多東西放下後,閉門出去了。
吉安抬頭道:“你回來了。”餘吉塬見她沒有精神,走近道:“是不是看了太久公務,覺得累?”
吉安道:“大概吧。”
餘吉塬聽後,眼裏亮了亮,靠過去攬住她道:“領主,我們一起放鬆一下好不好?”
他常愛說些臉紅耳熱的話逗她,吉安扭身鬆脫道:”不要。你腦子裏整天想的都是什麼?”
他不緊不慢地,在她背後幾處穴位上輕輕按了起來,黠笑笑,“我隻是想幫你按摩唉,你心裏想的都是什麼?”
吉安被他攪得哭笑不得,靠上他腰側,輕聲道:“晚香覺得自己配不上阿兄,我頭回見她哭。”
餘吉塬想了想道:“這很正常,晚香原以為華嚴是個窮苦的戲子,兩人還算得上般配。現在他成了你阿兄,我的舅爺,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吉安道:“那就這樣嗎?”
餘吉塬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麼不高興,正色道:“你不忍看晚香傷心,也要想想你阿兄,難不成要瞞他一輩子?將來等父親他們赦罪以後,華嚴會脫去戲子的身份,另有一番作為。如果娶了晚香做夫人,讓別人怎麼看他?”
吉安道:“這些我都懂,隻是覺得無可奈何。晚香從小被賣進竺香苑,她的命不是自己選的。”
餘吉塬道:“人這一生,十有**莫可奈何。晚香和你阿兄不是孩子,他們的事自會好好解決。”
吉安雙目溶溶,微微笑了笑。餘吉塬見她心情仍不暢快,幹脆聊起了正事道:“我入宮去為蕘貴妃診脈,她確實已有了身孕,不過月餘。”
吉安道:“娘娘一定很高興吧?”
餘吉塬笑道:“是啊,今日娘娘撤去幕簾,當麵對我道謝。賞了貢絹寶珠,還有給你的一匣首飾。”
吉安看了看榆錢搬進來的那些,思慮道:“在寧北時,爹和父親說起當年貴妃落胎的事,都認為是有人做了手腳,這次我們要倍加小心。”
餘吉塬道:“當年蕘貴妃最受聖上寵愛,她懷的又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皇上是個性情中人,按照他的脾氣,蕘貴妃的那個男嬰如果順利誕生,被封為太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吉安道:“自從你說要為父親脫罪後,我仔細查過當年王府裏的情況。有能力對蕘貴妃下手的,隻有皇後和宣貴妃。”
餘吉塬道:“不管是誰,蕘貴妃時隔十八年再次有孕,對我們來說是僅有的一次機會。如果能拉出這隻黑手,父親他們不僅可以免除刑罰,還可以洗淨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