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示好。常遂寧事發被貶, 就算平波侯記恨餘吉塬也在常理之中, 沒有必要以厚禮來彰顯自己的豁達。
吉安雖一時猜不透常駟鳴的意圖, 也知道這絕非源自友好。青銀見她對著禮帖出神,輕聲道:“姐姐, 有什麼問題嗎?”
吉安折起紙張道:“沒什麼。”將禮帖交給青銀,繼續往下麵看了。
那日餘吉塬應酬晚歸,吉安早早準備好了熱水和醒酒茶,獨自在正房裏等著他。
因為即將起程去漠北,吉安有意將青彩暫留在了外城,方便她在這段時間裏聯絡行事。於是,吉安這兩天便清閑起來,一盞燈, 一本書,無寐待君歸。
廊下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吉安放下書本, 起身迎出去。餘吉塬推門進來, 她正走到門邊, 四目相對,吉安莞爾笑道:“冷嗎?我剛剛還在後悔, 出門時沒叫你帶件鬥篷。”
餘吉塬關好門道:“我不冷, 晚上喝了酒,下車疾走進來, 還出了些汗。”
吉安道:“那先沐浴吧,水都備好了。”餘吉塬道好, 他向來厭惡滿身酒氣,在廳中脫了外袍,才隨她一起進臥房裏去。
臥房的銅爐裏燒著絲碳,暖得像陽春三月。吉安在洗沐間裏兌水時,餘吉塬自脫了衣裳進去。白生生的寬肩窄腰,兩條長腿結實勻稱。
吉安挽著半截袖子,拿手試了試溫度。發覺他在邊上站著,也不去細看,擦了手道:“好了。”
他知她就要出去,先挽了手道:“別走,坐著和我說說話,一整天都沒瞧見了。”吉安看著他胸前點點頭,不好意思往上看,也不敢往下看。
他邁進水中坐下。吉安不願幹坐著看他,索性搬了方凳去替他擦背,手裏有忙碌的事情,反倒自在些。
她浸濕了布巾替他擦臉,他笑問道:“你今天白日裏都做了什麼?”
她替他擦幹臉道:“都是一些很瑣碎的事情,你想聽嗎?”
“恩,”他柔聲道:“我小時候和母親住在一起。那時父親每天回來很晚,我熟睡時,總會聽見他和母親在燈下絮絮說話的聲音。他們兩個總有說不完的話。我們也說一輩子的悄悄話好不好?”
吉安無聲笑笑,慢慢擦著他的背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東西,我便自己收拾了屋子。早上馬夫人過來拜訪,與她坐著說了會話。中午和青銀一起用飯,吃了煎丸子和菠菜羹……”
他仔細聽著,淺笑不說話。吉安對著他的背,瞧不見臉上的神情,見沒聲響,便道:“被我嘮叨得睡著了麼?”
他才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最重要的部分?”
吉安想了想道:“就這些。”
“沒有想我麼?”
她釋然笑道:“這個也要說?”
“男人也喜歡甜言蜜語。”
“時時都在想你……”她說完,將布巾放在他手裏道:“剩下來的自己洗,我去鋪被子。”
她走後,他飛快地洗完水下的部分,起身擦幹,穿了素白的寬衣走出去。吉安的身影在紗簾後輕輕晃動,房中彌散開淡淡的依蘭香。
餘吉塬見桌上放著一碗醒酒茶,走過去喝下。吉安從紗簾後出來道:“就睡了麼?”
他立刻道‘好’。自往床上去了。
吉安梳頭換過衣裳,熄了燈朝淡淡瑩光中走去。餘吉塬坐在床邊,伸手圈住她,仰頭道:“今天想好了嗎?”
吉安道:“今天肚子痛痛的。”
餘吉塬一怔,“難道是……”吉安點點頭。
他忙鬆開她道:“怎麼不早說,還幫我洗什麼澡?”吉安被他催促著躺下,裹在被子裏像個嬰孩。
他側臥在她身邊,緊張道:“現在還痛嗎?我幫你揉一揉。”吉安眨眨眼,他搓熱了右手伸進被子裏,鑽進中衣下麵,摸到一片細膩如玉。
正好和他巴掌一樣大的軟馥馥,嬌嫩嫩,平坦當中凹下一枚可愛的圓渦。餘吉塬慢慢揉著,自己漸漸地渾身發熱起來,連氣息裏都似噴著火氣。
而吉安,已在安逸中沉沉睡去。
轉天,突然有平波侯府的請帖送到了餘宅,原來恰逢常駟鳴壽辰,邀請餘吉塬和吉安於三日後去赴晚宴。
據吉安所知,平波侯每逢壽誕,確有大宴賓客的習慣,所邀通常不下百人。因常遂寧和餘吉塬之間的瓜葛人人皆知,吉安並不認為:常駟鳴會在眾目睽睽下對餘吉塬不利。於是決定坦然赴約。
趁著這個機會,也可以將之前平波侯送的厚禮如數還回去。
到了那一天,吉安將平波侯之前所送的諸物,又加上金錠二十枚,南海香料十盒,寫了禮單遣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