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 他們找來阿嫻相問。
阿嫻對餘氏說:女兒都聽母親的。阿嫻又對餘吉塬說:妹妹都聽阿兄的。最後到了吉安那裏, 過了好久, 才羞答答地說自己並不討厭高慕延。
餘氏很高興,吉安也看好這樁親事。麵對一邊倒的局麵, 餘吉塬心思一轉,笑道:“我要親自見見這位高家三公子,看他能不能配得上阿嫻。”
餘吉塬旋即送了帖子給高慕延。高府小廝也很快傳來回話:“書院十日一次旬假,等三少爺回來了,再登門赴約。”
兩日後,餘吉塬和高慕延在西院相見。
高慕延帶著筆硯,時鮮作禮,來時仍穿著書院裏的青衿, 這讓也曾在長山書院裏苦讀過的餘吉塬倍感熟悉。
高慕延進門行禮,稱餘吉塬為‘學長’。餘吉塬讓他坐下,笑問:何故如此?
高慕延道:“學長有所不知, 孔學正也是在下的恩師。他常對我提起學長, 還一直留存著學長從前作的文章。”
餘吉塬道:“慚愧。煩請三公子回到書院以後, 替我向學正問安。”
既有同師之緣,兩人不覺拉近了距離。榆錢送上茶點, 餘吉塬暗中打量, 隻見高慕延雖年少,卻貌如良玉, 待人接物得體大方。已屬難得。
一眼視之生喜,餘吉塬轉而開口道謝:“聽阿嫻說, 那夜在夕泊渡的遊舫上,三公子曾對她多加照顧,在此謝過。”
聽到阿嫻的名字,高慕延心中觸動,立刻道:“那是在下應該做的。我當時不知她是餘府小姐,隻覺得異常親切,因不忍見她哭得那麼傷心,才出言相勸,情急之下也忘了失禮一說。”
餘吉塬道:“三少爺年幼時和家父淵源頗深,也曾和阿嫻一同玩耍。應該是因為這些緣故,才會覺得親切。”
高慕延笑道:“對,阿嫻她……”
阿嫻,這個親密的稱呼,在他心中口中已婉轉回蕩了千百遍。失言說出來後,才發現越矩了。高慕延一時像含著燙口的食物,咽不下吐不出,漲紅了一張清秀的臉。
這番情態無從描畫,餘吉塬也是身陷在情愛中的人,很容易就能感同身受。因此不僅不會計較責怪,反倒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麵對高慕延的真心流露,餘吉塬已是有了一半的樂見其成。
然而挑妹夫可不是件簡單事。隻是有情還不行,更要看才能和人品。外貌甚好,內裏平庸的配不上阿嫻。如果心性不堅定,往長遠看也是靠不住的。
餘吉塬於是試探道:“三公子在府裏時,身邊是誰在伺候?”這一問,是要看他有沒有身在羅綺叢中的習慣。
高慕延道:“從小到大,隻有兩個小廝伺候。”
餘吉塬又問:“三公子覺得,世間什麼最能使人心魄蕩漾,娛耳悅目?”
高慕延答道:“世人性格不一,有人愛靜有人愛動,有人愛聽曲,有人愛作詩,實在很難劃出標準。”
餘吉塬道:“那就隻說三公子自己吧。”
“我啊,”高慕延笑道:“最能讓我心魄蕩漾的莫過於讀一本好書,最娛耳悅目的就是和三兩知己素心相談,醇醪醉心。”
一語聽罷,餘吉塬承認下:這的確算是門好親,遂靠在那裏鬆鬆地歎了口氣。
此後的言談轉入了隨意。因為藥鋪庫房裏的南浦島藥材麵臨緊缺,餘吉塬和高慕延聊起了去島上的貨船。
高家這艘遠去南浦的貨船,每年往返一到兩次。一般在春季破冰後乘東起的季風揚帆,抵達島上後修整一月,載滿貨物再返航回寧北。目前正在碼頭上修繕。
高慕延發覺餘吉塬在閑聊的時候,眉頭總不自覺地皺起,便問學長有什麼心事?
餘吉塬把藥材短缺的事告訴他後,高慕延想了想道:“其實,因為南浦的藥材銷路好,每年延春堂裝不完的藥材,我爹也會捎帶一些回來,存在庫裏伺機出售。”
餘吉塬問:“高老爺對藥材也有興趣?”
高慕延道:“爹是見藥材利潤豐厚,才這麼做的。隔行如隔山,他日常瑣事繁多,也沒得耐心應付那些刁滑的客商,往往都是低價出手了。”
“這麼說,高老爺手中現在還有餘貨?”餘吉塬立刻問。
高慕延道:“這個我也不十分清楚,學長如果有心要問,直接去找我爹即可。”
這是個意外的好消息。如果能從高家手中轉到這些藥材,延春堂就再爭取到了一些時間。於是,在高慕延辭別時,餘吉塬也準備好了說貼和禮品,請他帶回去給高升福。
轉眼的第二天,高升福便也送了帖子來,邀請餘吉塬去府相談藥材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