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餘吉塬急得在床上晃動起來，“他是個小人，什麼齷齪手段都做得出來，你離他遠一點。”
吉安正色道：“藥材的下落，真的賬簿，還有下毒的事，現在都隻有從他們那裏才能找到線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行，我不想讓你去。”
“可是應該這樣做，”吉安如此說：“我自有防備，會當心的。”
那天下午，吉安去茂源錢莊與掌櫃交涉，交了違約的銀兩後帶走了沈江。沈江暫住在餘府裏，開始清點餘家的賬目。
到了第二天中午，留在延春堂裏的小廝回來稟報：“店裏的夥計本該整理內務，重新準備開張的，結果隻來了一個叫洪亮的小夥計，餘下六個都沒了蹤影。”
藥鋪裏的夥計與別處的不同。尋常生意的夥計隻要性子活絡，善於招攬，幾乎是上手就來。藥鋪則需要熟悉一定的藥材知識，湯藥是入口的東西，如果弄錯了種類分量，會出大事情。
臨時要找這樣人來並不容易。好在伍虛翁也有些舊友，立刻就出去聯絡了。吉安也去找為沈東明治病的金大夫，看他有無合適的人選推薦。
日暮時，吉安帶著金大夫的外侄阿茂回到餘府。把他交給榆錢安排後，回到耳房裏換了衣裳，稍作裝扮，準備出門去會餘家父子。
吉安走到正房外的遊廊下，羅裙風冉冉，臨窗卻低眉。與他隔著一堵牆，卻好像能看見他此刻的樣子。躊躇片刻，終是沒有進去。
而牆內的餘吉塬，聆聽著熟悉的腳步停下，又離開，霍然閉上了眼睛。
餘家的轎夫認得餘九成的住處。吉安在門外落轎時，翠環帶著幾個丫頭已經站在三步台階下麵等著她了。
翠環穿著白底黃花的裙子，披著一條翠綠的紗巾，笑迎兩步行個禮道：“少姨奶奶這一裝扮，我簡直沒眼認了，真真氣死仙女更勝嫦娥。”
吉安笑笑，把給滿滿的禮盒交給她。翠環表情微妙地接下，等丫頭們也一一見過了禮，一行人簇擁著吉安往院子裏去了。
餘九成的宅子比餘方海家大了一倍不止。體麵敞闊，修飾張揚。雖然說是滿滿的生辰，卻連滿滿也沒看見，四下裏也是靜悄悄的。
吉安既來之則安之，跟著翠環穿園過道，最後來到內院裏的一棟小樓前。
小樓四周風景甚好，隱約有早桂的清香飄來。丫頭們留在樓下，翠環引著吉安上樓，推開當中一扇門道：“少姨奶奶請進。”
隻見屋子裏紅綃低垂，獸爐香嫋錦屏圍，一名男子玉樹臨風地坐在正麵椅上，不是餘九成又是誰？
餘九成見吉安淡妝麗雅，粉麵嬌俏。儼然是壽誕那晚的天仙之姿。一時目眩神搖，意急心忙，恨不能一近芳澤。真是連眼都直了。
翠環如何不知他的稟性，見狀忙請吉安落座。那桌上已經擺滿了時興佳肴，鮮果點心，又有一隻玉壺盛著美酒。
吉安走近，餘九成忙起身唱喏，好一派君子有禮。待又坐下，翠環便借口去抱滿滿來，掩門退了出去。
房中隻剩兩人。餘九成與吉安對麵坐著，隻把一雙眼不住地睃看她，越看越是心癢難忍。他見吉安孤身至此，卻態度從容並無推拒，隻當她已心如明鏡。
當下持壺往吉安麵前杯中斟酒，又舉杯送上道：“今日有此機緣與娘子相聚，不勝歡喜，容我相待娘子吃杯酒兒。”
吉安接酒在手，笑笑道：“九公子送我美宅，吉安尚未有機會道謝。”
餘九成飄然道：“區區一戶院子，何足掛齒。娘子這等品貌，就是瓊樓瑤台也配得上。可惜在下命薄，不曾遇到娘子這般好的。”
吉安隻是低頭不語。餘九成又道：“昨日聽聞家父說，娘子在餘府過得很是憋屈，在下胸意難平！我如能討得娘子這般人兒，情願做牛做馬伺候。”
吉安想笑。她卻忍住，故意問道：“九公子家境富足，又一表人才，不知還有些什麼本事？”
餘九成見她對自己有心，有些輕狂道：“耍牌打雙陸我是個中好手，另有一肚子的戲文，……此外，”他露出淫**色，呐呐道：“我養了好大一隻龜，娘子定會喜歡。”
吉安完全聽不明白，徑直道：“沒想到九公子也會唱戲。”
“娘子可想聽？”餘九成好興致地問。
吉安搖搖頭，“戲文沒什麼新鮮，我喜歡聽口技。九公子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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