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圓潤地笑著,趕過去回答:“錢生剛才還在呢,少爺有事嗎?”
餘吉塬走到書桌邊上,從藍釉瓷缸裏拿了把折扇展開,呼呼地扇著說:“等他回來了,讓他去院門口守著,從今天起,外人一律不許進來。”
榆錢不太明白,“少爺,外人是誰?”
“除了你我和錢生,其餘的都是外人。”
“連夫人和小姐也不許?”
“不許。”餘吉塬很肯定,她們是和沈吉安一夥的。
榆錢覺得奇怪又不敢多問,暗自慶幸‘攔人’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差事,沒有落到自己頭上。
他從闌窗裏看見送飯的丫鬟,正提著食盒從小路上走過來,遂對餘吉塬說:“少爺,屋裏還沒規整好,不如您先去園子裏用飯?昨天我看見涼亭那邊的薔薇都開了,蜜甜蜜甜的香氣撲鼻!”
聽他這麼一說,當了一早上黑臉關公的餘吉塬,也覺得外麵天高雲舒,確實是難得的好天氣。允了這個提議。
榆錢先一步去吩咐。餘吉塬挑了根綴有纓結的發帶束好頭發,搖著他親手畫的滄海雲崖紋牙骨扇子,沐浴著碎碎金沙般的豔陽,心情愉悅地沿著草木芬芳的小路朝涼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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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園和西院間有個一畝大小的荷塘。水中荷葉瘋長,密密開滿了荷花。岸邊又種垂柳,長絛的柳絲亦是密密垂入水中,宛如屏障。
此處景致雖好,卻因為蚊蟲太多而少有人來。試想若需不停地拍著蚊子賞花,臨了,再帶著一臉紅疙瘩離去,實在不是件有意趣的事情。
不過今日,在這個人人路過時,都急著快步走的地方,卻接連出現了兩條鬼鬼祟祟的身影。穿灰比甲藍裙子的女子,先一步避進了柳樹後麵的假山裏。一身短褐打扮的男人稍後也跟了進去。
黑咕隆咚的山洞裏很潮濕,冬全剛進去,眼前就哄起了一片黑壓壓的蚊蟲。揪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剛適應下裏麵黯淡的光線,錢生就彎腰摸進來了。
冬全故意不去看他,扭著脖子說:“你怎麼來了?”
錢生眯眼看著她,笑得輕浮,“不是你引我過來的嗎?”
“誰引你了?我隻是去看看,沈媽在不在你們院裏。”
錢生心道你騙鬼。他徑直靠過去,冬全見了要逃,被他一把拖住了衣裳,扣進懷裏。
冬全惱得用拳頭捶他,“你怎麼動手動腳啊?我要去告訴夫人。”
錢生一手按住她,一手上胸揉了起來,悶聲說:“蒙誰也別蒙自個啊,沒事你會來撩我?回回撩了就跑,今天該還債了。”說著就湊過去,抵著她要親嘴。
冬全被他揉得連步子都站不穩,目眩神迷時也沒忘了正事,“你先聽我說……有句話要你告訴少爺……”
“什麼話?”
冬全匆匆說完。兩個人幹柴烈火的,就靠在硬戳戳的石頭上纏綿起來。
洞內春色忘我,洞外一行人正慢慢走來。
話說吉安要回西院,樂嫻也跟著一起來了,可她心裏並不讚成嫂嫂這麼做。
樂嫻知道阿兄的臭脾氣,刀子嘴是一樁,性子強是一樁。他眼下還在氣頭上,嫂嫂這樣直接撞上去,肯定又會鬧得不可開交,到時候嫂嫂指不定得受多少委屈……
雖然母親讓嫂嫂回西院,可樂嫻想勸她先和自己一起住。隻是不確定這樣說,會不會讓嫂嫂難堪?
直到路過蓮葉田田的荷塘,樂嫻心頭一亮,對吉安說:“嫂嫂,你看荷花開得多漂亮啊!母親最喜歡荷花,我們折幾支送給她插瓶好不好?”
吉安專心想著應對餘吉塬的事,路邊有什麼並沒有在意。忽然聽她這麼說,看了一眼荷塘,立刻就笑了。吉安喜歡樂嫻無憂無慮的樣子,點點頭,不拂她的心願。
主仆五人沿著荷塘邊走,挑那些色豔半開的花摘了許多,由阿水和青芽抱在懷裏。
樂嫻跟在吉安身邊,看她心情很好地挑著花,有意用輕鬆的語氣說:“嫂嫂,我喜歡跟你在一起,你先不要回西……”
樂嫻的話被憑空傳來的一聲□□打斷。岸邊的五個人都停下了動作,全體瞧向假山的方向。
因為突然,大家並沒有聽真切。吉安讓木圓守著樂嫻,自己去看一看究竟。
假山裏有條小路。吉安走進去,往盡頭處的洞裏查看時,看見了一團蠕動的黑色。
“你們在做什麼?”她冷聲問道。
洞裏的動靜戛然而止。適應了暗處光線的吉安,看見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從洞的另一側飛快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