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存私錢佛腚遭殃出公差俊臉見忌3(2 / 3)

移時,夫人等三人各自上轎,帶著一幫奴婢就出發了。轉過一個角門,便到了後花園,花園的南側一片三畝左右的水池,池上一座五丈長的漢白玉拱橋聯接東西兩岸。過了橋,抹過一叢翠竹林,便看到了一間水榭,四麵的窗戶大開著。一個留著環嘴短須的青年男子正和一個麵如凝脂的少年在對弈。青年男子正是三娘的父親,名賢,字公叔,當朝紫金光祿大夫。他的祖上是大宋開國功臣濟陽郡王——曹彬。傳到他這一代,封蔭已盡,隻得通過科甲出身,但畢竟是勳臣後裔,聖寵優渥。三十四歲上便做到了這樣顯貴的官位,人稱曹公。

少年與三娘是雙胞胎兄妹,單名一個‘煋’字,排行老二,人稱曹二郎。生得劍眉直鼻,五官與三娘頗有幾分相似,隻是頭發濃黑如漆。他把額前頭發梳起,綰在後腦,披散在肩頭。

二郎見老爹鎖眉凝思,便仰靠在憑幾上,笑道:“老爹,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早些投降得了。”曹公道:“二郎啊,這點你就不如你大哥,每次下棋他都會讓我贏,討我歡心。這才是所謂孝道,承歡膝下。”

二郎笑道:“大哥哪裏是讓你,根本是他的棋同你一樣臭。我說爹,就算你把棋子都啃光了,棋藝也不會進步的。”

曹公道:“羅嗦!”。思索中間,他不經意往窗外一瞥,看到曹夫人的轎子,便轉過身來,問道:“這是準備去哪兒?”轎旁奴婢道:“回阿郎,夫人準備去燒香。”曹公大不以為然道:“又去拜偶像!禮佛最重要的是心誠。佛家奧義都在經書裏,何必花這冤枉錢去養了那些死光頭。”

“奧義?”夫人揭起窗簾,微笑看著他道,“麻煩大略解釋下什麼是‘奧義’!”

“我說的是圍棋,啊哈。”曹公擾亂話題問,“後一乘轎子是做什麼的?”

“是我,爹。”三娘從裏麵冒出頭來,“我陪娘去燒香。”

“胡鬧!一個女孩子家,還未成年,怎能到處亂跑!”

“娘答應了。”

“什麼‘娘答應了’?你還沒問過我呢?”

“你的意思是娘說了不算是嗎?”

“呃……!那出去見見世麵也不錯。”曹公一揩額頭上的冷汗,長籲了一口氣。

對坐的二郎,憋住笑意道:“老爹,真難看哈。”

曹公嘴硬道:“小孩子家知道什麼!這叫顧全大局、以和為貴。”

“佩服!但是——將軍!”二郎大喝一聲,一躍而起。

“等等……”曹公一下子慌了手腳,扒在棋盤上,仔細計算,半晌回過神來,“這是圍棋,哪來的將軍?!”一抬頭,二郎早就杳無蹤跡了。

曹夫人一行轉過照壁,出了大門,換轎上車。一輛載著夫人與三娘,一輛坐著夫人與三娘的四個貼身丫鬟。空色蹬著小短腿攀緣了半天,總算扒上了車。他一振僧袍,正準備進車廂。趕車的拿手邀遮,道:“大師,男女有別。請這邊坐。”空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原來是駕車的位置,百般不情願,然而形式比人強,隻得屈就。好在他身量小,別人隻夠放個屁股的地方,他卻可以盤腿而坐。

車子一出巷子,上了大街,不過一刻的工夫就到了一個紅塵滾滾,車馬紛紛的所在——朱雀街。

三娘坐在車內,聽見外麵熙來攘往的聲音,心癢難耐,輕輕揭起一角窗簾,專注打量街上的景像:三十來丈寬的街道俱用規整的青石板鋪就。街道中央每隔三丈左右植一株大槐樹,樹幹粗且直,至二、三丈高始枝葉蓊鬱,蓬蓬然宛若華蓋。從街頭至街尾,延綿不斷,儼然一架架拱門,將朱雀街一分為二。街道兩邊的商鋪,屋舍儼然。一般的白牆、黑瓦、紅柱,或二層或三層,甚或有五層的,高低錯落,鱗次櫛比。攢動於其中的長衫短打、男女老少,絡繹不絕。

“好看麼?”夫人問。

“嗯!”三娘貪看街上景致,頭也不回,漫應道。

夫人悠悠歎一口氣,道:“我還是喜歡一馬平川的大草原!騎著馬,架著鷹,何等自在!”

三娘聞言,道:“我比較喜歡人多的地方——熱鬧!草原上有人麼?”

夫人微微側身,以手支頤,微笑看著三娘道:“等你長大了,才知道有時能一個人靜靜有多好。”

“不明白哦。”三娘偏首笑笑,複回過頭去。

趕車的馬夫揚著皮鞭轉了半圈,陡然一頓,指著某間菜館,一手攏在嘴邊,低聲啞氣道:“大師,這家的豆腐可謂一絕。”說罷,挑起嘴角,拿眼梢睨著空色。空色趺坐不動,如泥塑一般。車夫於是歎道:“可惜了!出家人是無福消受了。”

空色聞言雙目微開,車夫又遙指一家酒肆,搖頭晃腦,正準備炫耀見識。空色截斷道:“鱖魚西施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