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主任如此滔滔不絕,而李時淵卻是一臉的茫然,劉保長忙忍不住製止說:“哎哎哎!俺說,周主任哪!您這般義憤填膺、慷慨陳辭的,是在跟誰演講呢?”
“啊?喔!對不起,對不起!”周恩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投入,他看著李時淵,不好意思道,“唉呀,瞧我!一說到革命,便不能自己。”而李時淵卻饒有興趣地說,“賢弟,人染沉屙,不治必故;國有疾病,不救必亡。你提到的‘孫文先生’和‘中山先生’應該是一個人吧?”見周恩點頭,他又問,“哪這‘三民主義’又是啥呢?”
“‘三民主義’呀~”周恩想了想說,“用您剛才的話來說,也可算是當今的救國良方吧!它的主要內容概括為…”
周恩不及說來,外麵的電話鈴突然響起,周恩忙停住說道:“對不起,我先去接個電話。”他起身走了出去,劉保長則接著話茬兒說,“俺也是衝著這‘三民主義’才出來的。雖然,在孫中山先生號召下,國人推翻了‘滿清’;但他說‘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這個這個,啊,嗯這個…”劉保長不會說了,便“嗨”一聲說,“這些個革命的道理,俺也不太會說,您…您還是讓周主任說吧。不過,俺們得馬上西去尋寶。馮教頭說,須經‘驛騮店’過去,還得去一趟柳揚村。您不是想回灸裏鎮嘛,那柳揚村離灸裏鎮不遠。咱們一起走,您也可以順道回去一趟。如何?”
李時淵似有心動地說:“這個~,容我…容我再想想吧。”周主任放下電話,急步返回並催促劉執明說,“劉保長,蔡司令催了,要我們爭取三日內動身。你馬上去找馮教頭,如果能夠的話,咱明日就動身。”劉保長趕忙起身說,“好,俺這就去說。”他又衝李時淵說,“時淵兄,俺喜歡你這個人!你就考慮考慮老弟的話吧?”說完,他拱拱手去了。
周恩見他去後,便回身對李時淵說:“蔡司令聽老哥哥醒來了,非常高興!並命人訂好了酒席。他說要親自為您壓驚、洗塵。之前,他已來過兩通電話,一再要我跟您說,他未能過來看您,實在是軍務太過繁忙,望您多多見諒!”
李時淵則起身問道:“賢弟,這個蔡司令可就是當年的蔡旅長?”周恩點頭說了聲,“是。”李時淵又關心地問道,“哪~,他的身子可都恢複嘍?”周恩高興道,“早就恢複啦!而且比從前更加健康了。”
李時淵聞說了,慢慢地坐下來,撫摸著殘腿說:“那就好,那就好啊!說實在的,我當年走得急,生怕留下的藥接濟不上,誤了蔡旅長,喔…應該是蔡司令的病。”周恩則笑著說,“沒關係的,您咋稱呼他都行。”
李時淵滿意地看著周恩說:“賢弟,你現在也不是副官了?好啊!”周恩則謙虛地擺著手說,“老哥哥,小弟幹啥都無所謂,隻要能跟著蔡司令幹就行。”他看了一下表,忙說道,“老哥哥,我要趕著開個會。您先歇著,散會後,我就來接您。”說著他忙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夾。
然而,文件夾下麵卻壓著兩本書。周恩見著,將兩本書拿起,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這有兩本書,一本是我留學時自譯的《辯證法》,一本是新近才得到的《共產黨宣言》,挺好的。您要不覺得累,不妨讀一讀。”李時淵接了過來,隨手翻閱起那薄薄的《共產黨宣言》,周恩則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說,“老哥哥,您慢慢看著;我開會去了。”
李時淵忙放下書來,連聲應道:“哎哎,你忙,你忙去吧!”他目送著周恩離去,又拿起《共產黨宣言》並走到窗前,衝著灸裏鎮的方向眺望著;而與此同時,他的哥哥李時深也正憑窗眺望著。
……
李時深滿懷心事地把目光收了回來,可心裏依然還在想著吳霸山說過的那些話,而且隱約感到弟弟就在不遠處注視著這裏。
突然,他想找回吳霸山細問一下,可才走出門外便意識到吳霸山應已去遠。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默默地回到屋來,並許久地呆坐在座上。
然而,離開了醫養堂的吳霸山卻是滿心歡喜,他回想著李望公不僅原諒了自己,而且想到了自己又有機會當爹了,於是便喜不自禁的哼起了小曲來;可是與之隨行的三位太太卻是各懷心事,並默默地想著日後的情形。
一行人將到家時,吳老太便遠遠地瞧見了兒子那一臉的歡喜,那懸著的心也立時落了地。她笑迎了上去,並簡單地問了一下,便不多問了。不過,打這日起,她便私下用石筆在牆上畫起了“杠杠”,數算著日子,還忍不住留意起太太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