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深見了,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就不再多說了!”他斜著身子,神情頗為黯然地看著窗外那棵高大的銀杏樹以及那業已落滿了一地的銀杏葉,並語氣低沉地囑咐道,“黃昏前,就讓辭歸帶你去上上墳、祭祭祖吧!離家前,你得先給爺爺、爹爹他們上香磕頭,把你的意願和他們說了。”一說完,他回身拿過酒杯獨自一口喝了。看得出他是極不舍得弟弟離去;大家知道他的心思,也都不著聲地把酒喝了。
管家一旁瞧著,忙再次提起壺來欲為大家續酒,李時淵則忙起身,示意管家把酒壺給他。
李時淵接過酒壺,親自為哥哥和自己斟了兩杯酒,然後捧起一杯獻與哥哥李時深,自己端起一杯並衝李時深跪下說:“哥!當年爺爺為了能救下我,竟然同意拿醫養堂作保押;而爹也因對我的記掛而過早的離世,想來,娘也是因爹和我而悲逝的呀!唉,他們一個個的走了,我卻不能為他們奔喪盡孝。我這個做晚輩的,實在是欠他們太多太多了!”他哽咽道,“哥!多虧有您哪。哥,這杯我敬您!”
李時深動情地看著弟弟,把酒端起說:“這酒,哥喝了!也是替爹娘,爺爺奶奶喝了。”說著,李時深起身把半杯酒灑在爺爺、爹爹曾坐著地方說,“爺爺、奶奶,爹娘!時淵還活著,他回家了!”說完,即把剩的半杯酒一口喝完,李時淵也將手中的酒一口喝完,再將酒杯擱在一旁,伏地拜了三拜。
李時淵雙手把弟弟扶起,並關心地說道:“起來吧!以後自己多小心點。有空,就回來看看;沒空,也別忘了捎個信。唉,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我…我我實在是舍不得你再離開啊!”說著,他倆抱在一起嗚咽哭泣,一旁的人也都熱淚盈眶。
好一會,李時深放開弟弟,拍著李時淵肩膀說:“去吧!我想,你跟著周先生是對的。”說著,他吩咐管家,把大家的杯子斟滿,然後舉起杯來提議道,“來吧!為剛才你們說到的那個‘三民主義’,為民族的富強,幹杯!”大夥兒再次一口幹盡,而隨著這一杯酒的落肚,先前的那種凝重的氛圍隨之散去。
李時深放下杯子,拿起筷子邊給弟弟夾菜邊問道:“時淵哪!當年~,你是咋逃出狼窩溝的哇?”
李時淵卻是因碗裏淨是菜,忙擺手示意道:“哥,你別再往我碗裏夾了。你看,都滿滿的了。”李時深見說,仍舊勸說道,“你倒是吃啊!多吃點。”說著,他側臉看著弟弟說,“整個通宵,爹和我都在禱告,祈求來日能見到你。可是當兩家人按照約定的時間進到溝底時,卻不見人?至今我還記得,黃家人最先喊,‘人不見了!’可爹一聽就癱了;嘴上直說‘完啦…完啦!’我嚇得顧不上去扶爹爹,緊著跑去看。卻見,那樹幹的周圍不見有一滴的血跡,繩子散落著。當是我就猜到,你一定是逃了出去。可我不明白的是,那狼窩溝就隻有一條出口,你是從哪兒逃走的呀?”
李辭歸聽了,舉著筷子急切地問道:“是啊,叔!剛才,我就想問您這事呢?”李時淵看著李辭歸說了句,“是爺爺!哦,對你而言,應該是你的太爺爺。”因他見侄兒正舉著筷子,便點醒他說,“吃飯時,別舉著筷子!你太爺爺是從不讓我們這樣的。”李辭歸忙放下筷子,並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頭,怎知又被爹爹申斥道,“吐啥舌頭?這也是不允許的!”李辭歸忙挺直了身子,端坐著;大家瞧著也都樂了。舊時,老人都要求晚輩“坐有坐相,站有站樣。”
李時淵這才笑著衝李時深問道:“哥,你還記得爺爺為我備下的那條驅狼腰帶嗎?”
“記得!”李時深點頭說,李辭歸忙彎了身子吧問道,“爹,是啥樣的腰帶啊!真的能驅狼嗎?”李時深卻是笑著說,“這個呀,還是問你叔吧。”李辭歸忙衝李時淵問道,“叔,您快說呀!管用嗎?”
看著心急的侄兒,李時淵有意逗他說:“你說呢?”李辭歸忙應道,“我哪知道呀!”李時淵卻笑著端起杯衝他說道,“來,跟叔幹一個。”說著,叔侄倆幹了一杯。
李辭歸一放下酒杯,便又緊催著說:“叔,您快說呀!哪腰帶管用嗎?”李時淵則是吃了口菜,然後擱下筷子,抹了把嘴說,“管用,還真就是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