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軍務參謀“刷漿糊”,令人不可思議 遇到難以說清的事,最好別解釋(上)(2 / 3)

“他一人做事一人當,與你沒一點關係。再說,你與他來往不多,關係一般化,不看他笑話就很不錯了。”

“你這話,真是說到我的心眼上嘍!我們雖然是一批入伍的老鄉,但不是一個公社,相隔一百多裏。他到了部隊後,因為臉蛋長得好被選到師警衛連,給師的副政委當警衛員。後來在師的副政委,也就是現在的政委關照下,回到我們團當保密員,一年後提為軍務參謀。由於他比較清高,一般人看不起,老鄉門都不太願意和他交往。他這回出了事,好多老鄉都罵他不是玩意兒。”

田戈把到嘴邊的話咽回肚裏,心想:“好也好,壞也好,他們畢竟是老鄉。我在這裏插一杠子,豈不是狗捉耗子--多管閑事!如此看來,我連剛才那一段話,都不該說。”

“快十二點了,時間過得好快。”楊利民噓了一口長氣,翻了個身。“小田,睡覺吧,兩眼一閉就啥子事情也不想嘍!”

田戈調整了兩次睡姿,仍然沒有一點睡意,隻好睜著眼睛,看著那黑乎乎的天花板。看著,看著,他覺得那天花板突然變成他以前放電影用的銀幕,銀幕上不停地變幻著圖像:

《柳堡的故事》中的小河,風車;

河邊,李進與小英蓮傾訴衷腸;

楊幹事的兒子,拿著照片喊“解放軍叔叔”;

楊利民的愛人,拿著電報發牢騷;

崔樹萍的爸媽送完田戈,站在大門口的情景;

艾玉蘭的媽媽,看著田戈說“你該走了”時的表情;

……

不想離去的太陽,浮在天的西邊,像一盆燒得紅彤彤的炭火。

遠處的山,像喝了酒就臉紅的人一樣,臉上泛著紅光。

訓練場上,五連指導員站在隊列前大聲說道:“全國的各行各業,都在開展崗位練兵活動,軍隊理所當然的要走在前麵。 特別是我們這個具有光榮曆史的紅軍連隊,更應該以百倍的信心和百倍的努力,走到前麵。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這個光榮連隊的紅旗,對得起為這個連隊的紅旗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才能不辜負上級領導對我們的殷切希望。大家有沒有決心?”

“有!”幹部、戰士們的回答聲,嚇得一片彩霞抖動了一下。

以班為單位的訓練開始了,有練投彈的,有練跳木馬的,有把磚塊吊在槍上練臂力的,有把背包帶拴在樹上練投彈基本功的……

田戈收回目光,眯著眼睛回憶這兩天經曆的主要事情。

――下午,田戈在屋裏看了一會兒《軍訓政治思想工作概則》,突然生出到訓練場上看一看的念頭。

溫柔的春風,夾帶著麥苗揚花的清香和油菜花兒的芬芳。

田戈心曠神怡,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

“稍息!”、“立正!”

田戈看著停止操炮、立正站立的戰士,和迎麵跑步過來的五連四排長,頓時迷惑起來:“副主任說他到營部跟教導員研究工作,不可能這個時候到這兒來,難道是營裏或者連裏的其他領導來檢查訓練?”他下意識扭頭看了看,連個人影都沒有。

“報告田幹事,”

田戈緩過神來,匆忙地還了一個為時已晚的禮。

“五連四排正在進行操炮訓練,請指示。”

四排長報告完畢,睜著大眼等田戈說話,全排的戰士不約而同地注視著田戈。

“我,”田戈我想了想,“我沒,沒有什麼指示,你們繼續操課練炮。”

“是。”

田戈竟然先給四排長敬了個禮,好像他是上級領導,田戈是向他報告的下級。

田戈紅著臉邊走邊埋怨自己:“你怎麼這樣笨呢?如果事先稍微有一點思想準備,就不會說錯話、出洋相啦!你沒吃過豬肉,難道沒有見過豬跑嗎?”

――何金奎的房間內。晚上。

何金奎坐在桌子後麵的椅子上,桌子上有一本翻開的《軍訓政治思想工作簡報》。

田戈坐在何金奎旁邊的椅子上。

何金奎麵帶微笑:“小田,我這次下連蹲點,專門叫你跟隨,你知道為什麼嗎?”

田戈不假思索:“為我補課,讓我熟悉了解連隊生活。”

“你隻說對了其中的一部分。我們這一次蹲點的目的,主要是總結連隊開展軍訓中政治思想工作,和文化娛樂活動的經驗,而要想總結好這兩個經驗,除了多學習上麵的文件外,還要多深入到訓練場中,深入到戰士中間,多向連隊的幹部、戰士們請教。另外,現在的遊戲,基本上都是些老掉牙的東西,你得圍繞激發幹部戰士的練兵積極性這個主題,因此,我想讓你想辦法搞出一、兩個新一點的遊戲。明白嗎?”

田戈說了聲“明白”,皺了一下眉頭:“謝謝您對我的培養。不過,我以前很少接觸這方麵的東西,不一定能搞出來。”

何金奎笑嗬嗬地說:“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嘛!抗洪搶險中,你抬著發動發電機,走過了像吊橋一樣的鐵軌,靠的就是知難而上的精神。眼下,你隻要有那種知難而上的精神,就一定能搞出來。對不對?”

田戈說了聲“對”,忍住了想說的話。

一句“報告”聲打斷了田戈的回憶,他轉著身子說了句“進來”。

營部通信班的小邵喘著氣說:“田幹事,你的電話。”

“哪兒來的?”

“我沒有問。”小邵靦腆地說。

田戈跑進營部值班室,拿起電話聽筒說:“喂,你是哪裏?”

“喂,你是二營部嗎?找到田戈沒有?”

“我就是田戈,喂,你是哪裏?”田戈扯著嗓子喊:“噪音太大,聽不清楚,你大一點兒聲。”

“我是師文化科,我是韓士民,聽見了嗎?”

“現在聽清楚了,你好,韓老兵,”田戈立即改口說:“韓幹事,你好!”

“你好,最近還可以吧?”

“還可以。”

“我跟你說件事。”

“你有啥指示,盡管吩咐。”

“你的老首長,劉幹事住院了。”

“什麼,劉幹事住院了?!他,他患的是什麼病?”

“是急性闌尾炎,昨天上午在師醫院做的手術。”

“手術後的情況怎麼樣?”

“我上午去看了,手術後的情況還可以。我想你最好在近兩天來一趟。”

“我馬上找副主任請假,爭取晚上趕到。”

“現在好像已經沒有公共汽車了,你還能過來?”

“我想辦法搭貨車,你等著我,一言為定,不見不散,好不好?”

“好,一言為定,不見不!”

田戈放下電話,急衝衝地離開營部值班室,去找何副主任請假。

田戈提著麥乳精和水果罐頭,跟著韓士民邁進醫院的大門,穿過病房的走廊,直奔外科的一號病房。

劉冬波躺在病床上,對麵的病床空著。明亮的日光燈,把蓋在劉冬波身上的白色衛生被照得像雪一樣白,床邊的輸液瓶子“嗒嗒”地滴著藥水。

田戈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小聲地喊了聲“劉幹事”。

劉冬波睜開眼睛,微笑著說:“小田,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您開刀住院了,特意趕來看您。”

“謝謝,你坐吧。”劉冬波向床旁邊的椅子瞥了一眼,“現在部隊正在大搞崗位練兵,事情比較多,你沒必要為看我專門跑一趟。”

“我跟何副主任請過假了。”田戈小聲地解釋說。“我今天晚上來看看,明天早晨坐六點的早班車回去。”

劉冬波“哦”了一聲,“你到了組織股,工作適應了嗎?”

“還行。前一段時間,我負責籌備和組織召開團代會,股長和團首長們都比較滿意。”田戈看著劉冬波說:“手術做的順利嗎?”

劉冬波:“順利。”

田戈:“現在傷口還疼得厲害嗎?”

劉冬波:“不厲害了。”

“田戈,”韓士民碰了碰田戈,“咱們先回去吧,讓劉幹事休息。”

田戈站起來說:“您休息吧,過幾天我再抽時間來看您。”

劉冬波:“醫院裏照顧得挺好,你不用再來了。”

田戈依依不舍地看著劉冬波說:“祝您早日恢複健康!”

“劉幹事,你休息,我過兩天再來。”韓士民說。

“謝謝,你倆慢走。”劉冬波微笑著說。

黑色的帷幕,把天空蒙得嚴實的。走廊兩邊的冬青樹,被燈光弄得一片墨綠一片蔥翠。涼爽的微風,夾帶著濃濃的藥味。這藥味,令田戈想起住院時的情景,想起他那被截掉的左手。他扭頭看了看劉冬波住的病房,在心裏說。“這種氣味,確實難聞。人如果不是到了沒辦法的時候,誰都不想住在醫院裏。”

韓士民發現田戈默默無語地低著頭走路,以為他的心情可能與在劉幹事的病房裏呆得時間太短有關,於是小聲問道:“你打算晚上住哪兒?”

“住哪兒?除了師招待所,還能有哪兒?”

“我那兒也可以住。”

“你那兒有地方?”

“沒地方,我就不問你了。放廣播的小李回去探家了,你可以睡他的床。再說,我們好長時間沒見麵了,正好可以好好地敘談敘談。”

“你怎麼現在還住在廣播室裏?”

“你的意思是說,我當了幹事不該再住廣播室?”

“有這個意思。”

“科長曾多次讓我搬到機關宿舍住,我一直沒答應。”

“你為什麼不答應?”

“我這文化幹事,主要管廣播室、俱樂部和圖書室。廣播室和俱樂部、圖書室挨得近,小李一個人身兼廣播員和圖書管理員兩份工作。我住在廣播室,既可以幫小李分擔一些工作, 又有利於閑暇時到圖書室裏看書,或者在俱樂部裏搞美術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