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使鍘刃的武林高手並不多見,而道士近來在北山卻有很多,幾乎各州都有人在那裏活動,況且李振也不和道士往來,他們不知道伍丁和郭栓娃其實已經離開了並州。
龔道人交代好南相山的事,帶領人馬親自前往北山。
李振扛著鍘刃在路上孑然獨行,不用回頭他也知道蘇葉兒跟在後麵。
蘇葉兒是個衣衫襤褸、滿臉灰塵的女人,頭發散亂和李振有得一比,她就這麼跟著李振有些天了,李振知道她想殺他。
一個女人孤身在外,總有很多不方便處。不過,自從幾個欺負她的小混混被她用尺許長的獵刀刺倒一個後,沒有誰再敢靠近這個懷揣利刃、滿臉煞氣的女人。
瘋閻羅李振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明明是大白天,可自己總覺得被鬼盯上一般。這種感覺當然不是來自蘇葉兒,這是來自高手的一種令人心悸的危險。
自從在黑豹子溝殺了王青,李振心願已了,自覺並不怕死。這幾年行走江湖,所結仇家也不少,自己也知道隨時會有人上門索命。
看看前麵不遠處有一戶人家,李振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一下。
“就便宜了這個小子吧。”李振笑了,突然覺得丁家的小五也並不可恨。其實自己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耍。雖說兩家是世仇,可小孩子並不在乎,他們的生活單純而快樂。
上次被丁五所救,李振這才知道丁五已經做了道士,而且一身修為深不可測。當時丁五並沒有向自己追問神矛的下落,依李振的脾氣,若丁五恃強,他寧可死,也決不會告訴他。
李振在這農家住了一晚,臨走時掏出身上所有銀兩,請這家人幫忙送一封信去懸空,他隻知道丁五在懸空山,至於信能不能送到丁五手裏,他也不再管了。神物有靈,自會選擇歸宿。
離開這戶人家,蘇葉兒也不知道又從哪裏冒了出來。李振感覺還有另一股強大的氣息鎖住他,不由握了握手中的鍘刃。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李振知道時辰不過才下午,看來一場暴雪就要到了,他仍舊不緊不慢地走。
兩天了,李振根本沒有發現跟蹤者在哪裏,他隻是憑著狼一樣的直覺才能感知那個人的存在。
李振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對手實在太強大了,他隻是在折磨自己,想摧毀自己的心理防線。
鵝毛大雪飄飄揚揚地落下來,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李振一點也感覺不到跟蹤者,蘇葉兒也不見了蹤影。天地間隻有深深的靜謐,靜得讓人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李振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寧靜,暴風雪在這裏的冬天是很平常的事。
龔祥卻不知道這些,他是個南方人,甚至下雪他也沒有見過。所以很興奮,一方麵是因為雪,一方麵是因為李振。
龔祥是龔真人的弟子,也是南相山弟子中法力最高的一個。跟隨龔真人來到並州後,龔祥找暗探問明情況,便獨自一人去找李振。
一個人武功再高,也抵擋不住法術和飛劍的攻擊;輕功不論多快,也遠不能和遁法相提並論。龔祥已經跟了李振好幾天了,之所以沒有動手殺他,因為他還沒有找到那兩個道士,他總以為是道士殺了龔公子。
他也發現了蘇葉兒,名滿並州的瘋閻羅竟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追殺,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李振徑直朝鷹山走去。
鷹山地勢險要,前麵隻有一條道路可以上山,但是山背麵卻有十多條路可以下去。重要的是,山上常年刮風,如果天氣不好,則是狂風呼嘯、飛沙走石,不熟悉地形的人在那裏很容易迷失方向。
李振久在江湖,經曆無數次生死拚殺,與人搏命的膽識龔祥卻是不能比的。
雪越來越大,十步之外的景物已經無法辨認,龔祥憑強大的神識牢牢盯住對方,但在風雪的幹擾下,對方的氣機很難鎖定,為了不至於跟丟,龔祥已經幾次拉近距離,估計現在離李振不足二十步遠。由於大雪漫天,龔祥也不怕李振發現自己。
李振突然停了下來,龔祥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於是也停下來等。很快就成了一個雪人。
李振是在判斷對方的意圖。雖然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但他相信那人沒那麼容易被他甩掉,隻是不知道跟蹤者想要幹什麼。
他明白對方要取他的性命也不用跟這麼久。
李振在那裏布置了一個小小的陷阱。是山裏人用來捕獵的,雖然不指望這樣的陷阱能起什麼作用,他隻是想幹擾一下對方。
李振突然躍起身來,幾乎腳不沾地向前飛奔。龔祥立即發現了這個變化,抬手飛出一張遁符,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雖說遁速不快,但也比輕功要快得多。轉眼就來到李振剛才呆過的地方。
“嘣”,一聲輕微的弓弦響起,一束堅硬的木箭呼嘯著突然迎麵飛來,龔祥早有防備,淡藍色的光芒一閃,便將木箭絞得粉碎。
而他的速度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仍舊跟著李振的氣息追了上去。
李振狂奔了十多裏,進入了鷹山亂石灘。這裏怪石遍野,風雪連天,不要說奔跑,就是站立也很困難。李振貓著腰艱難地向前走去,風雪打在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龔祥努力地控製著身形,但肆虐的狂風好象隨時都要把他卷走,不得已他隻好落下土遁,頂風向上追去。雪渣子打在臉上,化成水流下來,立即又變成冰凝結住了。他索性閉上雙眼,僅憑神識探路前行。這時候已經感覺不到李振的氣息,但他相信李振也隻能在前麵不遠處掙紮。
“哢嚓”,金屬的摩擦聲突然從腳下響起,龔祥微一提氣,整個人便飄了起來。
雪亮的鍘刃突然呼嘯著向他劈來,一個黑影也隨後撲了過來。
龔祥身體右傾,躲過鍘刃致命的攻擊,雙掌推出,與來人拳鋒相對。
“砰”地一聲,龔祥被打得胸口一滯,身體落了下去。
金屬聲連續響起,龔祥上竄下跳,還是被一個鐵夾夾住左腳,鑽心的疼痛從腳上傳來,龔祥忍不住大叫一聲。
危急中,他右手一抬,一道藍光盤旋飛出,將再次襲來的鍘刃磕飛出去。
李振見龔祥飛劍一出,一把抓住半空中的鍘刃,縱身向山後掠去,幾個起落,已經躍上山梁。
龔祥怒喝一聲,飛劍迅疾無比地飛了過來,將李振左肋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李振忍痛一躍,跳過山梁消失不見了。
龔祥拔腳要追,左腳卻如火燎一般疼痛,一個踉蹌,栽倒在雪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