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習乜斜了曹霑一眼,心想:“我得難為他一下。”於是盯著曹霑的眼睛說:“你能在五步之內作一首詩嗎?以曹植為題,作一首二十言詩,如何?”
“我試試。” 曹霑離開座位,第四步剛落地,隨即吟道:
氣質美如蘭,
才華複比仙。
太高人易妒,
過謙命堪憐。
教習雖然心裏稱奇,卻不露一絲喜容,依舊用平常語氣看著曹霑說:“古人曰:業精於勤而荒於嬉。誌者,學之師也;才者,學之徒也;學者不患才之不贍,而患誌之不立。是以為之者億兆,而成之者無幾,故君子必立其誌。水深流且慢,人貴語猶遲。古人的至理之言,你務必切記在心,萬萬不可自以為是,淺嚐輒止,故步自封。”
曹霑點了點頭,恭恭敬敬地說:“謝謝先生!我記住了。”
竹林邊。傍晚。
夕陽,僅剩下一縷紅發。
晚霞,斑駁陸離。
曹霑摸著一片竹葉,看著生出的稚嫩葉芯,情不自禁地吟道:
可以食無肉,
不可居無竹。
無肉使人瘦,
無竹使人俗。
曹霈小跑般走到曹霑身後,喘了口氣:“霑哥哥,我來遲了,請原諒。”
曹霑轉過身,“你約我出來,卻不先到,此係失禮。”
“我是因為內急上茅房耽誤的,下次一定注意。”曹霈苦笑著說。“霑哥哥,你剛才吟的詩,是你剛作的?”
“不是我作的,是蘇東坡的《詠竹詩》。”
“霑哥哥,我覺得你特別喜歡竹子。”
“《說文解字》說:竹,冬生草象形,下垂菩箬也。菩箬就是竹葉。竹字由兩個象形竹葉的‘個’字組成。古人曰:竹之為物,非草非木,既不同於凡草,又不同於俗木。其外形典雅,嬌娜多姿,氣質剛勁,不畏霜雪,集剛柔於一身;其性樸而淳厚,品清奇而典雅,形文靜而怡然。因此,‘竹’,自古被列為‘四君子’之一。”
曹霈“哦”了一聲,忍住了想說的話。
曹霑伸手掐了片竹葉,“你約我出來,是不是因為下午聽了曾靜、張熙的懺悔,問我有何感想?”
“是的。”
“走,到了竹林裏麵,再說此事。”曹霑一麵搖晃著手中的竹葉,一麵吟著李賀的詩句:“無情有恨何人見,露壓煙啼千萬枝。”
曹霈邊走邊在心裏說:“既然霑哥哥能猜出我想問的事,說明他與我‘心有靈犀一點通’。”
走到竹林深處的一小塊空地,曹霑坐下來,看著曹霈說:“你先說說,你有何感想?”
“我覺得他倆說的一些話,經不起推敲。”
“哪些話經不起推敲?”
“曾靜口口聲聲說,當今皇上是奉聖祖皇帝之諭登極,正大光明,符製合禮,沒有絲毫瑕疵。如果真是這樣,當初,當今皇上的同母親弟皇十四子允禵回京奔喪,當今皇上為什麼令他呆在城外,不讓他進城?為什麼當今皇上登極不久,便把聖祖皇帝身邊的太監,全部弄死了?即便是聖祖皇帝身邊的太監有的有罪該殺,總不會是全都有罪,全都該殺吧?另外,聖祖皇帝的遺詔,是他的親舅舅隆科多宣布的,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把隆科多圈禁、賜死了,而隆科多臨死之前卻不停地說‘悔’。隆科多悔的是什麼,隻有他自己明白。還有,曾靜口口聲聲說,滿文與漢文的‘十’字不是一個寫法,滿文的‘十’字無法改成滿文的‘於’字,可是,如果聖祖皇帝的遺詔是偽造的呢,曆史上偽造皇上遺詔的事又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