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生獨自居住在小藥峰上已有三天了, 自從李元執事師兄與他交接完禁製後,他便設置了任何人都無法入內, 就連掌門要上小藥峰都得先經過他的同意。
這三天裏並不是無人來找他,陸錦隨來過一次,掌門虛靈也來過一次。
江雲生察覺到禁製傳來的消息, 看見師兄臉色蒼白的被擋在禁製外麵,心有不忍, 可是又想到這一切種種的原因,他還是硬下心腸不再去看, 並告訴禁製若是陸錦隨硬闖,將他推出去便好, 萬不可傷了人。
好在陸錦隨並沒有強硬得非要闖入小藥峰, 他隻是站在禁製外麵望著峰上的藥廬很久很久,久到太陽落山,夜幕掛起。陸錦隨就這麼拖著還未全好的病體在小藥峰的禁製外麵, 站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後是師尊虛韞過來喚他離開。
陸錦隨的身體並不大好,站了一天一夜後總有些影響, 在他跟著虛韞離開前, 陸錦隨吐了一口血在小藥峰腳下的石碑上。江雲生便在他們走後, 站到了那塊石碑麵前, 望著那抹煞是刺眼的鮮紅良久,直到眼睛幹澀刺痛才閉上眼睛,想流淚卻沒有淚水可流。
最後他雙膝點地跪在了那塊石碑麵前, 額頭觸碰著冰涼滲骨的碑麵,伸手輕輕觸碰了那抹鮮豔的血跡,可是還未觸及便又忌憚什麼似的猛地縮了回來。
江雲生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那種他也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心裏難受得厲害,似也要嘔出口血來。但他沒有,他隻是抬起頭又用力狠狠地砸下去,磕破了額頭的皮膚流出血來,新鮮的血液從小藥峰的“小”字開始流下去,直至與“峰”字下半部的那灘血彙合,江雲生才好像頗為快意似的笑了起來。
若在旁人看來,江雲生頭破血流又放聲大笑的模樣,定是瘋了一般,可是隻有江雲生知道他現在是非常清醒,而且清醒得不得了!
江雲生也不去管頭上的血,任它流過臉頰下顎滴落在衣衫上、地上,就這樣一路走著回到小藥峰上。
隔天江雲生便恢複了正常,除了照顧藥田之外,就在藥廬外的院子裏搬把凳子看書,到了煉藥時間,就將書收起來進入藥廬煉製丹藥。
他的目的很明確,現在如此百般受人掣肘不過是不夠強罷了。在這個修仙界中,自是強者為尊,而他並沒有修煉的天賦,可是他能變成更高級的煉藥師!江雲生沒有機會變成強者,可他有的是機會影響強者,隻要他能煉製出天品的丹藥!
掌門在第三天的時候來過,江雲生是不可能現在就與掌門鬧翻,便隻能放他進來。
虛靈來此的目的也很簡單,他與江雲生先是寒暄幾句,問他住的好不好習不習慣之類的問題,但江雲生回複的很冷清,似乎沒多大興趣與他交談,掌門也便不再廢話,開始進入正題。
“聽說雲生你與虛韞他斷絕了師徒關係?”虛靈試探道。
江雲生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道:“並未斷絕師徒關係,不過是我單方麵任性了,惹得師尊不開心便不去打擾師尊罷了。”
“原來如此。”掌門虛靈的語氣甚是可惜,又道,“若是雲生與虛韞之間鬧得不愉快,雲生大可投入我的門下……”
他的話還沒說完,江雲生便打斷道:“掌門,我是不會拜你為師的。雲生雖對我師尊不孝,可也不會背叛師門,若師尊不是親自將我逐出師門,我當是一輩子將師尊看作師尊。”
被這樣直白的拒絕,虛靈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道:“虛韞他到底有什麼好?讓一個一個的人才都往他那兒跑還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江雲生笑了笑,道:“師尊的好掌門怕是永遠無法領會。”
虛靈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我也不必領會!虛韞的好,好到能讓他的徒弟一個傷一個離,也是本事。”
江雲生聽他這句話就有些不好了,這一傷一離不都是你弄出來的?可是現在江雲生一點兒也不想和掌門爭辯,甚至懶得理他。
虛靈也覺得無趣,便甩袖離開。
江雲生死死地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生出了不少陰暗的想法,再閉上眼,一切的陰雲都消散了。其實他沒有師尊和師兄說的那麼天真爛漫,他知道自己是個任性偏執又自私還有點狠毒的人。有時候腦子裏的不自覺冒出來的想法,真的讓他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若是被師尊和師兄發現了,或許他們會對自己失望,或許他們甚至都會厭棄自己。江雲生不敢,不敢讓親近的人知道他的陰暗麵,隻將那麵陽光快樂的展現給他們,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會開心,才會對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