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麵人奪了鑰匙,回身想走,白飛帆以為他僅是奪物,不會傷害穆眸兒性命了。沒想到他剛剛走出兩步卻又突然停住了,像是反悔似的,回身一招快劍,對準穆眸兒咽喉。
穆眸兒也仿佛早料到他會回身來殺自己,像是萬念俱灰,不動不閃,一雙眼睛死死等著敵人,像是要飛出刀子來,卻止不住從眼角刷地流出兩行淚來。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呼的一聲響,飛出一支袖箭來,阻擋住了衝向眸兒的劍,正是白飛帆所擲。這袖箭本來是穆眸兒的,隻是白飛帆這人卻有個愛好,喜歡把周邊人身上的小東西順手牽羊偷過來玩玩兒,因此這樣的小暗器倒是積攢了一堆。
白飛帆乘那蒙麵人分心之時,飛奔出來衝到穆眸兒麵前,一手想拉她起來,不料穆眸兒自己卻紋絲不動,身體卻有千金重。
白飛帆原以為穆眸兒重傷之下已經昏死過去,卻隻見穆眸兒兩眼呆直,一臉絕望,渾身癱軟如泥,似是生無可戀,不掙不動,然而一隻手卻緊緊地攥著什麼東西。
蒙麵人快劍向白飛帆攻過來,劍法狠毒淩厲,此好沒有喘息的機會,白飛帆抵擋不住,一個趄趔倒倒在一邊,蒙麵人趁著空當又揮劍刺向了穆眸兒。
穆眸兒也好像隻等著他來殺,絲毫也不反抗。白飛帆來不及爬起身抵擋,一急之下便整個人撲到穆眸兒身上,用身體為她擋下這一劍,被蒙麵人一劍刺入肩膀。白飛帆忍住疼痛,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扔出一把銀針,這些銀針自然是修女兒頭上的那些。
穆眸兒萬沒料到飛帆為了救自己竟然不顧自己的性命,登時好像恢複了意識,生起求生的心,隨即掙紮著快手丟出一柄袖箭向蒙麵人攻去。白飛帆趁著蒙麵人躲避袖箭,從腰間掏出一顆從何蚌兒那裏順來的霹靂河蚌,借著爆炸的煙霧,傅起穆眸兒,施展輕功,向密林深處逃去。
白飛帆背著穆眸兒,馬不停蹄地跑,一邊感覺背上的穆眸兒呼吸越發沉重,頭也越來越沉,“咳,追命夜叉,你還醒著嗎?”
穆眸兒並不回答。
白飛帆生怕穆眸兒失血過多撐不下去,便對著她大呼“夜叉,你還醒著嗎?”
穆眸兒仍是一聲不吭。
飛帆此刻才著了急,語無倫次地叫,“穆眸兒,眸兒,你給我醒著,撐著,快到了。”
此時穆眸兒並沒有失去意識,她聽到飛帆一邊奮力地跑一邊費力地叫她的名字,不知道飛帆指的快到了是快到哪裏了,現在對她來說好像都不重要了,便對白飛帆說道:“三腳貓,你放下我吧,自己快快走吧。如果被追上了,我們兩個都難逃一死。我不行了,我挺不過這次了,你快快先走吧。”
然而白飛帆聽到穆眸兒的話,語氣從剛才的著急轉而變為戲謔,笑著說道,“沒死就早點出個聲音,當真嚇壞我了,我要是有那個撇下你先逃的心,幹什麼命也不要替你擋劍。話說這一劍真不含糊,恐怕一會兒我們兩個要換換位置,你來背我了。”
白飛帆一邊說著,隻覺得熱熱的液體粘在背上,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眸兒的血;熱熱的液體順著臉流進脖子裏,不知是自己的汗還是眸兒的淚。
白飛帆預感事情不妙,生怕穆眸兒昏死過去,便不住地開口玩笑,“如果今天你要下地獄,也注定了黃泉路上有我這個死對頭陪你。說起來我也夠倒黴的,怎麼走到哪兒都擺脫不了你這個瘟神呢?如果今天咱們兩個真的變了鬼,到了閻王那裏,可一定要求閻王爺讓咱們兩個下輩子別再見麵了。”
穆眸兒感到自己的心越來越痛,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身不由己,在自己完全昏死前,拚勁力氣對著白飛帆說了一句,“三腳貓,別跑了,求你。”
白飛帆此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沒剩下幾分力氣,卻還強裝輕鬆地說道,“跑的是我不是你,我還沒喊停,你哭什麼累?”
穆眸兒嗓音嘶啞,說了一句,“我不行了,我不想死的時候還做二十年來一直做的事,拚著命的跑。我累了,想喘口氣,想停一停。飛帆,求你,停一停。”
白飛帆聽到穆眸兒自相識以來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又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心想如果不是心中有數,堂堂追命娘子不會說出如此服軟的話來的。便漸漸收了腳步,停了下來。
白飛帆停下腳步來的那一刻,穆眸兒輕輕地吐了口氣,不知道是哀歎還是解脫,隻說了一句,“你的背,是個死的好地方。”
白飛帆聽到這兒,忍不住落下淚來,“我這裏還有個更好的地方。”說著把穆眸兒放下身來摟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