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了,兩位感覺如何?”鍾秀文長長籲口氣,神情悵惘,似乎還沒有從淒楚灰澀的意境中掙脫出來。
“的確哀感頑豔。”淩娟輕輕歎息,瞥了一眼男友,莊世傑同樣滿臉惶惑。
“那麼,”鍾秀文問:“象譚少山這樣毫無心肝的人,應不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當然,這樣沒有人性的男人實在少有……”淩娟無可置疑的回答,卻又忽然停頓,凝眉反問:“可是,這個故事和你的所作所為有什麼關係呢?”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麼,”鍾秀文淡淡地笑了,說:“楚歌就是那個薄情寡義的譚少山,而我正是含冤屈死的采菱。”
“啊!?”淩娟毛發直豎,震駭不已,聲音顫抖著說:“你……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究竟……是不是人?”
鍾秀文臉上的笑意更濃,象是感到非常滑稽,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徐徐抬起一條手臂。
“你要幹什麼……”淩娟呼吸急促,嬌軀不迭地靠向男友。莊世傑也不寒而栗,攥緊雙拳準備采取防衛措施,卻發現四肢早已變得格外僵硬。
“不要怕,你摸一摸看。”鍾秀文笑容和藹,語氣裏充滿鼓勵的意味。
淩娟躊躇片刻,伸出手去輕輕一握,隻覺得對方的肌膚溫潤柔滑,一顆心頓時稍感安穩。然而餘悸猶存,神昏意亂地說:“……電話裏那片妖異鬼怪的哭聲也是你發出的。”
“不,”鍾秀文說:“但也不足為奇,以當今科技的發達程度,更加恐怖的聲音效果也能夠製造出來。”
“你和小楚分明年紀尚輕,”莊世傑提出質疑,“怎麼會是將近一個世紀前的人物?”
“抱歉,剛才的話有語病。”鍾秀文說:“我所指的是我倆的前世而言。”
“前世?”莊世傑和淩娟不約而同地驚呼。
鍾秀文重新坐下,又點燃一支香煙,緩緩地說:“在我四歲那年,哦不,應該是從記事的時候開始。許多光怪陸離的影像常常在腦海閃現,有完全陌生的生活場景,也有裝束奇特的男女對話。起先十分害怕,向家人訴說。父母也覺得蹊蹺,領我去醫院檢查並無意外結果,又見我其它方麵的表現都很優秀,漸漸的便不以為意,隻當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看到無人理睬,我也就閉口不談。但是,五色紛呈的畫麵卻越發清晰細致,並且其中的恩怨糾結緊緊牽動著所有的情感,如同親身經曆過的一樣。我心緒茫亂,惶恐不安,就象跌入一個縱橫交錯的迷宮。直到後來長大成人,見識增廣,才突然醒悟,那一幕幕離奇的景象正是自己前世真實的反映。”
“這……這怎麼可能呢?”淩娟張眼失落,表示不可思議。“你所講的未免太荒誕了。”
“是呀,”莊世傑目光閃爍,說:“我曾看過一些關於六道輪回的書籍,據說每個人投胎轉世之前,都要在孟婆亭中喝下三口‘鐵忘茶’,也有的稱為‘迷魂湯’。從此前事渾忘,後事不記,以便重新做人,為什麼唯獨你居然例外呢。”
“不知道,”鍾秀文懵懂地說:“其實,在我的記憶裏,從采菱吞金到自己懂事之間也是一片空白,根本不清楚有什麼事情發生。或許有一個極其偶然的原因,才使我不能抹煞對前生的印象。”
莊淩兩人相繼搖頭,說:“這樣的解釋難以服人。”
“我並沒有解釋,”鍾秀文平靜地說:“事實上也無力解釋,我闡述的隻不過是自己的切身體驗。但世界上無法解釋的現象何止於此,譬如ufo,埃及的獅身人麵像,瑪雅人的水晶頭骨等,又有誰能參透其中的玄奧。就象《哈姆雷特》裏的一句台詞所說的那樣,‘天地間未知事物之多,遠超出我們的哲思冥想’。”
莊世傑和淩娟相顧嗟歎,仿佛感觸良深,卻依然是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態。猶豫了一會兒,淩娟說:“你能肯定這一切不是夢囈幻覺,或者是……神經失常所致嗎?”
“我也曾懷疑過,”鍾秀文苦笑著說:“所以多次求助於心理學和腦神經學方麵的專家,但各種各樣的測試都沒有問題,甚至智商指數還略高於常人。就在這一回出院前,我又做過一次精細的腦電波掃描,喏,檢驗報告在這裏……”說著,從挎包內取出一份證明文件放在桌上。
淩娟的眼光投向桌麵,卻沒有伸手去拿的意思。似乎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在以前相當頻繁的交往中,早該了解鍾秀文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人。
“為了印證那些縈繞於心的情景並非虛幻,”鍾秀文補充道:“我還做了大量的收集調查工作,最後在市郊的圖書館裏有了突破性的發現。原來,本市的青山區二十世紀初葉就叫做平安鎮,當時也確實有一戶譚姓的豪門望族。不過,譚老爺以及少山采菱的事跡卻已散落無考。”
淩娟和莊世傑悚然動容,問:“難道上述情況小楚一直悶在鼓裏?”
“如果他洞悉無遺,就不可能和我保持多年的朋友關係了。”
“那麼,”淩娟又問:“你什麼時候已把小楚當作譚少山的化身,開始實施一係列的報複。”
“這件事說來話長。”鍾秀文黯然神傷,說:“還沒有見到小楚的時候,我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前塵往事曆曆在目,采菱的悲慘際遇令我感同身受,還有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更是時常喚起我一份飽含辛酸的母愛。唉,沒有人可以想象得出,那種萬蟻噬心般的哀痛多麼深刻,因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渲泄胸中的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