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 皇宮院裏開集市(2 / 3)

樂鬆聽糊塗了,揶揄道:“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不過奏章送上此事竟然被押下了。”

“押下了?”樂鬆一聽,有點兒興趣了。

“楊公托呂強查訪,原來是趙忠在皇上跟前說了話,這事兒竟然不了了之不再提,皇上還調任楊公去修編經書。”

“哦?有這樣的事兒?”樂鬆不禁感慨自己對於政治的疏遠,現如今三公更換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楊公調任倒是小事,不過眼見道徒猖獗禍不旋踵,所以這隱患必須要除。我與新任司徒陳大人計議了一番,又找到劉太尉和在下的好友議郎袁貢,一起斟酌了這份奏章,說的都是製裁太平道的措施,希望這一次可以感動聖聽。在下竊思,皇上素來倚重大人,在下懇請大人您能一同署名,與我等同上這份折子。望大人念在同朝為官的份上,助我等一臂之力。莫說在下領情,就是楊公、劉公、陳公三老也將對大人感恩不已。”說著劉陶起來深施一禮。

樂鬆笑了,笑得頗為得意。看來自己還不是廢人,還是有用的,即便是楊賜、劉寬、陳耽這些人,有了麻煩也還是要求他,趕忙還禮笑道:“子奇兄不必如此,這事兒就算我一份吧!”

“那可真是感謝大人。”

“為國效力理應如此……”樂鬆坐下又展開奏章看了看道,“我倒是有一個建議。將劉公這份奏章再加潤色由我重新書寫一份遞交皇上如何?”

“哦?您的意思是……”

“非是我要貪圖眾人之功,隻是我的字跡萬歲更熟識更喜愛,由我來寫是不是更容易被他老人家接受呢?”樂鬆笑道。

“好!好!求之不得呀!”這可真是劉陶求都求不來的。

說寫就寫,樂鬆展開竹簡,照著劉寬的奏章改寫起來。隻見他文不加點下筆如飛,一手剛勁有力的好字且不說,連原折裏一些值得斟酌的措辭都改得妥妥當當圓潤得體,有些直率唐突之處又稍加經籍典故修飾其言,不消一刻,浩浩蕩蕩一份奏章竟一揮而就。饒是劉陶滿腹經綸,在一旁也看得汗流浹背瞠目結舌:此人如此才學竟趨媚取寵,真是可惜啦!

樂鬆吹吹墨跡抬頭道:“少時便可取走,還要有勞子奇兄往諸位大人處請他們署名。”

劉陶沉吟良久:“文也好……字也好……在下難及大人頸背啊……”

“哈哈……子奇兄說的哪裏話?我不過是些小人之才,不及您通曉《尚書》都是正經學問,您見笑了。”說著咂了口茶。

這份奏章實在是改變了劉陶對樂鬆的看法,他原以為樂鬆是個油滑老辣的角色,沒來之前預料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推脫,沒想到他竟如此痛快而且有這樣大的手筆。劉陶仿佛三伏天裏吞了一個涼柿子,一下子輕鬆起來,自在地踱了兩步,打量樂鬆這書房優雅別致,又見案上還放著一副《仕女圖》,看樣子尚未完成,便指著它笑道:“大人您還有這般雅興?”

“隨便消遣一下罷了。”

“這美人畫得顧盼神飛,大人好手筆。”劉陶的誇獎是發自內心的,“隻是眉梢眼角微露悲婉之態。”

“好眼力!”樂鬆點點頭,“這女子卻是一腔悲婉之情。”

“這一腔悲婉從何而來?”劉陶信口問道。

“子奇兄想知道?唉……她本讀遍經籍通曉世事,有誌為一代奇女子。但天不遂人願,弄得本末舛逆,隻得以妖媚事君,搏帝王朝露般寵幸。熟不知即便錦衣玉食終是懷才不遇,反惹得宮中粉黛紛紛妒忌,正直之士也道他是紅顏禍水!到頭來人老珠黃被拋在漢宮冷院,事與願違她豈能不悲婉?”

“……”

一時間四目相對,劉陶眼中露出一絲激動與憐憫,但這感情頃刻便逝,他立刻平靜下來低頭卷好奏章:“蒙大人相助,感激不盡。叨擾了半日,在下告辭了。”

“頗感勞乏,恕不能遠送。子奇兄慢走……”樂鬆拱手送走了劉陶,便呆呆坐在那兒望著門口出神,半天都沒有動彈一下。

“老爺!您該服藥了。”侍妾端著碗進來。

“嗯。”樂鬆接過碗,不涼不熱正合口。他一仰脖就灌了下去,咂摸著舌頭道:“人都知道劉寬喝酒上癮,卻不聞我這有病喝藥也能喝上癮。酸甜苦辣鹹,萬千滋味融於一爐,回味無窮呀!”

侍妾聽了他的癡話抿嘴笑了。

“你別笑我。剛才走的那位你看見了嗎?我朝一大忠良,太學士出身素有賢名,可有了難處還是要來屈身求我。可見是忠良都會全心為國效力,哪怕是向我這個諂媚之人低頭也不肯沽名釣譽坐看家國之難。這等心誌實在是叫我慚愧汗顏啊……”樂鬆木然說著走到案邊,又拿起畫筆,“可是……除了慚愧汗顏我還能怎麼樣呢?”

他低下頭接著畫他的哀婉美人,臉上的表情如畫卷一樣哀婉……

時至正午,內者令封諝放下差事,還沒用飯就慌裏慌張跑到寺舍裏,張讓和趙忠已經等了有一陣子了。

“徐奉呢?”張讓見他一個人來問道。

“這會兒正是忙的時候,他得伺候上人用膳哪!”封諝抹去一頭大汗。

張讓走到門口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別人了才回頭道:“老封呀,你險些把我們害死呀!”

“什麼?”封諝下了一跳,大中午的急急渴渴把他找來,一見麵就是這麼句話,“到底怎麼啦?開玩笑?”

“開你八輩祖宗個屌!你還有臉說?”趙忠卻不似張讓那麼謹慎,劈頭蓋臉罵道,“你他媽的怎麼跟太平道的人勾搭上的?搞來那麼多狗屁咒符,還送給我們。我告訴你,昨兒楊賜上疏要捉拿張角鏟除太平道,還提到徹查宮闈。萬一叫人知道了咱手裏有這些東西,但勾出收錢的事兒來,大家全得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