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家庭裂變(2)(2 / 2)

房間裏滿是煙味,要在平時,我早罵他了。但今晚,我非但不能罵,反倒變得格外小心,怕觸他的黴頭。我的睡姿都快僵直了,真想動一動,換個姿勢,卻害怕一換姿勢,他便摸上床來,碰不著我便睡下,讓我喪失拿下他的機會。我就這樣躺著,焦灼難熬。

他總算抽夠了,朝床前走了過來,我聞到了他滿身的煙味,真想罵他幾句。黑暗中,他揭開被子,一仰身便躺了下來,將我的手臂死死地壓在了身下。我頓覺胳膊一陣疼,想抽出來,卻忽然想起自己的本意,趕緊一翻身,伸出另一隻胳膊,將他緊緊地抱住。

亮子讓我抽出了壓在他身下的手臂,沒有再動。他甚至連雙手都沒放在我的身上。我不管這些,努力地在他身上經營。我吻他,從頭到腳地吻。我貼他,用盡全身力氣。他卻始終都一動不動,一點生理反應都沒有,我幾乎都快絕望了。

“休息吧,別白費勁了!”亮子見我精疲力竭,忽然開了口。

“不!我不!”我哭了,不肯放棄。

亮子拿手拍了拍我光光的脊梁,說:“娟,我們,還是離了吧!不然,大家都難受——”

“不!你剛還說了,我們不離的!你打死我我也不跟你離!”我光顧得哭了,停止了動作。

“我也不想離,可是——”

亮子欲言又止,一邊想將我從他身上推下來。我不肯死死地抱著他,壓著他,撒嬌說:“我不下去,以前都是你睡我身上,今天我要睡你身上!”

亮子住了手,許是怕傷著我,最終沒將我推下去,反而緊緊地抱住了我,說:“那就這樣,睡吧!”

“睡吧——”我伏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讓眼淚肆意地流了下來。我明白,我和他之間,已經隔了層可悲的隔膜,就算我們如此肌膚相親,也無法衝破那隔膜,進入彼此的身體和內心。

整整一晚上,我都伏在亮子身上,害得我和他都沒睡好,第二天很晚才起床。婆婆也許認為我和亮子難得相聚一次,晚上折騰太久,消耗了大量體力呢,一見我就笑著問:“娟,和亮子和好了?”

我不想讓她難受,強笑說:“媽,我們,不本就沒什麼不好嘛!”

婆婆點頭說:“對對對!說得對!你們本就沒什麼不好!”

早飯後已是十點過了,亮子看了看時間,忽然說要回山西去。我說:“今天已經沒車了,明天一早吧。”婆婆也說:“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就多耍一天!”玉樹也說:“爸,這也太匆忙了,我都沒準備好呢!”

亮子卻執拗地說:“我今天必須走,一會兒也不能耽擱了!玉樹,你要沒準備好,晚幾天準備好了自己來就是!”

玉樹不幹,叫喊起來:“爸,幹嗎呀?你就算不是專程回來接我的,順帶接我也是應該的吧?你讓我單獨一個人去山西,我還是不是你兒子啊?天下沒你這麼當老漢的吧?”

亮子有些沒好氣,橫了玉樹一眼道:“你不曉得工地上幾十號人,離不得你老漢嗎?我不趕緊回去,工地上出了事怎麼辦?你又不是沒一個人單獨去過山西?幹嗎非得要我帶你?”

玉樹驚訝地看著他爸,悻悻然好一陣,忽然悲傷地道:“爸,你別以為你兒子什麼都不懂!你這次回來,不就是聽信了謠言,專門找媽媽鬧離婚嗎?離就離唄,現在這個社會,誰還在乎這個?可你跟媽媽鬧,憑什麼拿我不當一回事啊?我是你兒子!你可以跟你老婆離婚,難道還能把兒子一塊兒給離了?”

“你瞎說什麼?誰跟你媽鬧離婚了?”亮子火了,“啪”的一耳光重重地抽在了玉樹臉上。

“你幹什麼?”我見亮子打人,趕緊把玉樹拉過來,隔在了父子兩人之間。亮子從來不動手打我,卻沒少打兒子。他現在正在痛苦鬱悶的關頭,真要發作起來,非把玉樹打死不可。

婆婆也急了,罵亮子道:“趙亮子,當著你媽老漢麵打人,你是想打你兒子,還是想打你媽老漢啊?你不是要滾嗎?那就趕緊滾蛋!”

亮子看著自己剛抽過玉樹耳光的手,似乎頗有些後悔。聽得婆婆這麼說,卻又似乎惱怒起來,一轉身便上樓去了。我疑心他上樓去提行李,趕緊丟了玉樹,跟了上去。

剛到客廳門口,便碰見他提了行李下來。我一把拉住他,哀求道:“亮子,你這是幹嗎啊?今天不是都沒車了嘛!”

“我去縣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亮子冷冷地道。

“那我們之間的事呢?”我悲哀地問。

“讓我們分開一段時間,都冷靜冷靜。”亮子道。

“那好,就都冷靜冷靜吧!”我無可奈何,隻好放他下樓。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轉台處,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