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保小哥這一哭,真是驚天動地。
倘若還是當年的嫩娃少年,如此哭一哭,興許還能幾分惹人憐愛,但已然長成了大人的男子,如此這般的哭著,看了隻會讓人很難下手。
“容保哥哥。”大概有半個時辰過去,看了多時,聽了多時,容緩離開了座位,走到猶在抽噎的容保麵前,遞上了自己的手帕,“還想哭麼?”
容保自是不敢接過她手中那一麵散發著梔子花香的素絹手帕,尚在猶豫不決的當兒,倚在桌邊的蘭心隨手將身後的抹布遞了過去。他看也不看,拿起來將一臉的鼻涕眼睛擦了個幹淨,順便將抹布上的些許汙跡留了下來,一張臉越發滑稽。
容緩看得不忍,走到盆架前,將搭在其上的擦麵巾浸了盆中水,再送了過來。
容保雙手接過,不住口地謝了幾聲。
緩緩這麼溫柔做什麼?蘭心嘟起了嘴。
蘭慧掩唇忍笑,上前幫著他,將臉擦了個幹淨。
容緩又將一盤現切的鮮果放到他麵前,問:“容保哥哥為何會出現在中關大營?”
“……”緩緩果然是緩緩,溫柔都是那假象。
容保一怔,張口結舌:“這……”
容緩淺笑:“倘若是不能說的,隻需要說一聲不便告知即可,緩緩自然便會曉得你前往那處乃平州機密之事,自不會再多問詢。”
容保咧嘴:這緩姑娘真是不比城主好對付呐。倘若不說,那等同是承認了此行是為平州機密,緩姑娘必定會追查到底。以緩姑娘的本事,說不定就能查得一清二楚。而倘若說了……卻是萬萬不能。
“緩緩明白了,容保哥哥的沉默,足以說明此行的不可外傳。”容緩撤身回到位上,“蘭慧姐姐,你向來很疼容保哥哥,這一次也由你來照顧他可好?一定要多留容保哥哥在青州城住上幾日,以盡我們的地主之誼。”
“這自然是好。”蘭慧笑意晏晏,“我們在容府住了幾年,小保子多方照顧,現今到了報答的時候。緩緩放心,蘭慧姐姐必定會將小保子照料得無微不至。”
“小保子”是什麼東西?容保麵有難色:“稟緩姑娘,這一次出來,城主給小的是定了時限的……”
“也不在這一兩日的時間,走唄,姐姐我帶你看一下這東南風光。”蘭慧拉起他便走,並加以輕柔的警告,“聽姐姐的話喔,不然扯動了姐姐痊愈不久的傷,你要心疼的不是?”
“……”此話一出,容保哪敢有一絲的掙紮?隻得苦垮著一張臉被扯了出去。
“看來,容城主的確是要對葛州下手了呢。”一直立在窗邊的姚寬道。
容緩沉吟道:“平州與葛州並未接壤,即使中關城大營願意歸順平州,在當前情勢看來,又有何意義?那可是一座惰懶到連近處的戰事也無心關注的死水營,既無戰略價值,也無實用價值,容華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他到底在做什麼打算?”
蘭心氣咻咻道:“容保是容城主的第一心腹,派他來做的事,必定事關重大,可惜,我們與容保算是舊識,他不開口,也不能用些法子相逼,哼。”
姚寬一笑:“容保逼不得,中關城大營那邊的人難道還逼不得麼?”
容緩忖了忖,頷首:“姚大哥說得有理。此事就交與蘭心姐姐去做。”
“好嘞!”蘭心喜笑顏開。
容緩再道:“姚寬大哥須記得,在得到中關城大營的供述前,不得放容保離開,也莫讓他與平城取得聯絡。”
幾人應聲之後,分頭行事。
容緩揉了揉額頭,準備到簾後的榻上稍事歇息。
此際,門外傳來芳蔻急聲:“姑娘,奴婢有急事要稟報!”
嫻靜的芳蔻會出現這等聲氣著實罕見,芳草得到主子示意,上前將書房門拉開。
“姑娘!”芳蔻進了來,匆促行了個禮,道,“芳芸逃了。”
“呃?”容緩目光微閃。
“啊?”芳草驚呼出聲,“這……怎麼會?”
容緩溫聲道:“幾時的事?莫急,慢慢說。”
芳蔻沉了沉氣息,道:“方才,奴婢到府衙的牢內給她送飯,因為奴婢叫了許多聲,牢間的人回也不回,奴婢惟恐芳芸是有哪裏不好,就請牢頭打開了牢間的門,發現躺在木床上的居然是個假人。”
“假人?”
芳蔻雙手比劃:“對,被子卷起來套上囚衣,披上假發,就那樣擺在床上,從外麵看很難看出究竟。”
容緩顰眉:“牢頭怎麼說?”
“那女牢頭大驚失色,因為昨晚還是她帶芳芸放風來著。連司大人也給驚動了,如今正發動人手滿城搜拿。”
容緩略作思量,倏地站起幾步走到窗前:“誰在外邊?”
“屬下在。”蘭七應聲。
“速去歸齡的住處及官署查看,他如若仍在,不必驚動。如果已經沒有身影,請祈剛協助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