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耿南仲第一次猜錯了太子的心思。
他錯愕了一下,又揣測幾番,遲疑道:“太子可是擔心慕容卿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這一點微臣也想到了,可以……”
“耿先生!”太子趙桓冷冷地看著耿南仲,“莫非在你心裏,本宮就是如此冷血無情的人嗎?!本宮現在就明確告訴你,本宮就是想救青遠,這一切和東宮的安危無關!耿先生,從現在起,本宮要聽到的是如何才能救出青遠,而不是如何背信棄義!”
耿南仲一時如五雷轟頂,因為他不止猜錯了太子的心思,還有可能寒了太子的心。
耿南仲道:“太子息怒,是微臣小人了。微臣其實也想過救青遠兄的事,隻是目前尚無頭緒。”
“是無頭緒,還是不願意想?”趙桓緊緊盯著耿南仲,目光鮮有的銳利,“耿先生,你和青遠是本宮的左膀右臂,在本宮心裏,你們是一樣的。本宮也希望,你能將青遠當成自己人來看。”
“太子……”
“本宮不是不知道你的顧慮,隻是你放心,本宮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隻要有本宮一日,你就還是本宮最信任的人!”趙桓目光銳利,迸發著光芒,“青遠是我母妃交待給我的人,本宮之前或許會糊塗,但如今,本宮確信,一定要救他!不計代價!”
“太子!”
“耿先生,相信本宮這一次,”趙桓雙手負於身後,隱隱有威壓之勢,“若是此次能救出青遠,說不定,東宮就熬出頭了。”說完,趙桓又苦笑道:“若是不能,那也是本宮命該如此。最近父皇對我又生出了不滿,鄆王一黨已在隱隱發力,此次再敗,本宮恐怕也沒有出頭之日了。既然如此,本宮倒願意放手一搏。”
耿南仲沒想到,那個一直躲在東宮哭泣、求救的太子,竟然已在不知不覺間長大。甚至,這些本來要由自己提醒的局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做出決斷。
耿南仲老淚縱橫,跪下道:“微臣願為太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桓扶起耿南仲,道:“耿先生不必如此,是本宮要感激你才對。眼下,還請耿先生想想辦法,救出青遠。”
耿南仲緩了緩情緒道:“此事還需要問問青遠兄的看法。”
趙桓苦笑道:“也是,往常這種事,都是要和青遠商量,如今也隻能如此了。就勞煩耿先生走一趟,就說本宮不便,望他體諒。”
“太子何必如此……”
趙桓擺手,“去吧,本宮等著你消息。”
“是。”
天牢內。
程象德看著慕容卿關進來的那一刻,就開始哈哈大笑。獄卒以為程象德瘋了,敲了敲牢房。
程象德大笑道:“慕容家想與我鬥,還早得很!此次,慕容家就要滅門了,哈哈哈哈。”
獄卒看向慕容卿,卻見他麵色冷漠,一步未停往前走,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這詛咒的話。
不過也不算詛咒,都進死牢了,八成也沒什麼活路了。
獄卒打開門,道:“都虞候,曹侍郎交代了,你有什麼需要隻管告訴我們,能滿足的我們一定盡力滿足。”
“多謝。也替我謝謝沐鱗兄。”
“客氣啥,”那獄卒歎氣道:“其實本來兄弟們都挺看好你的,畢竟那文德殿內,都虞候是第一個進去的武將,不想這麼快就獲罪了。都虞候好自為之吧。”
慕容卿笑了笑,彎身進去。
他一身囚服,卻不見落魄。獄卒看著他的舉動,想著,大將果然是不一樣的,興許這就是人常說的大將之風。
不過一個時辰,獄卒就收到有貴客來訪,開牢門的命令。按照慣例,他們依舊看不到這個貴客是誰。
慕容卿倒是多少能猜到,畢竟才一個時辰。
耿南仲見慕容卿並不意外,反倒是意外道:“青遠兄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就說他自己都猜測不到自己會來,如果不是太子出乎預料的話。
慕容卿搖頭道:“此處是天牢死牢,要進來必須通過刑部,能在一個時辰之內就疏通進來的,自然隻有刑部自己的人。”
而刑部是太子的人,來的人是誰也就不難猜了。
耿南仲佩服道:“青遠兄身處死牢還能如此冷靜,令人刮目相看啊。”
“請坐。”
耿南仲笑著坐下,恍惚以為自己是來做客的。
“我來是太子的意思,太子說了,要不計代價將青遠兄救出去。”耿南仲感慨道:“老實說,我雖然心中嫉妒,但是不知為何,卻又覺得欣慰。”
“推己及人,太子願意這麼救我,他日同樣願意救耿先生。”
耿南仲笑著道:“正是如此,我追隨太子果然沒錯。我且問你,此事,你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