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景象，自然更是慘不忍睹。
妝鏡前擺著一些女子的用品，雲謐試探道：“這是伺候你的嬤嬤住的地方嗎？”
月幽認真思考了一會：“不是嬤嬤，是親比親娘的乳娘。”
親比親娘。
這個詞，結合麗陽公主同雲謐講的那些，真是讓人心中一緊。
月幽緩緩走了進去，不顧髒亂，撫上了妝鏡前的一把木梳：“八歲前我一直與乳娘住在宮外，八歲後，是大姐與大哥將我從宮外接了回來。十歲時，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宮殿，就是這座邀嵐宮了。”
“怪不得......”
怪不得在茅屋時，月幽曾說自己正式開始習字是從十歲後才開始的。原來他人生最初的十年，竟然是這般度過的。
“乳娘待我極好，皇姐也十分溫柔體貼，怕我在皇宮住不慣，因此同意將乳娘留下來陪我。可我......沒有保護好她。”
雲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打斷，任由他說下去。
“乳娘其實家中還有一個與我同大的孩子，來做我的乳娘時，並不知母後竟是直接將我托付給她。匆匆忙忙將我帶回了自己的家中，雖說得了一筆不菲的錢財，但還是被她的丈夫給好生辱罵了一頓。在我之後的八年，更是眼見著她被拳打腳踢惡語相向。饒是如此，她還是對我溫聲細語，好生相待。”
他的聲音顫抖起來：“那時，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皇子，隻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力。”
雲謐心中酸澀，不知如何安慰。
“再之後，乳娘的丈夫便帶著她的親生兒子跑了，連同宮中贈與乳娘的錢財。”月幽深吸了一口氣，“乳娘麵子薄，卻也堅強，將我拉扯到八歲時，覺著我也是時候學字了，便求附近學堂的夫子教教我。可是總歸沒有錢交學費，迫於無奈，她終於輾轉之下聯係到了皇姐。”
“她是個好人。”雲謐說道，“後來呢？”
“皇姐將我帶進了宮中，乳娘一同跟了過來。後來與月華相處，我留在了他的宮中，乳娘便暫時分在了皇姐的宮裏。皇姐待人溫厚，那段時間，我常常來看望乳娘，乳娘與我說，那是她這輩子度過的最閑暇悠閑的時光了。我很滿足。”
之後便有了變故了。
“十歲時，我從月華的鴻梧宮裏搬了出來，父皇將我分在了與鴻梧宮一牆之隔的邀嵐宮，乳娘便請願追隨我而來。”月幽指了指麵前這座小小的偏殿，“這便是她住的地方。隻可惜......”
“隻可惜？”
“隻可惜，我終究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月幽冷冷地笑了笑，“因為月華，因為乳娘一次微不足道的倏忽，母後一怒之下將她問斬，從此這偏殿，便永久地空著了。”
“她......跟月華有什麼關係？”
“她跟月華沒有一點關係，月華的病重本就是不可避免之事，母後隻是缺個瀉火的人、正巧，我的乳娘，成了她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