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擅跟梧桐幾乎跑斷了腿,終於看到了一家客棧的馬棚。
迫不得已,他們留下了兩錠銀子,匆匆騎上兩匹馬繼續朝前疾奔。
火光愈來愈近、愈來愈近,月華竟是朝著皇宮而去的,可是南擅與梧桐趕了一路,本該見到同方向的雲謐,空蕩蕩的大街上卻僅餘二人。
二人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雲謐那邊,必然是出事了。
月華正在宮門四周部署時,南擅與梧桐終於匆匆趕到。
南擅的喉間已被冷風吹的腥甜,他摔下了馬,使出了全身僅剩的力氣:“雲謐......你得去救雲謐!”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梧桐也累的半身不遂,隻能強撐著身子將他扶起來。
月華一見梧桐,立刻湧上了不安:“你沒留住她?”
梧桐點頭,咳了幾聲回道:“我去到側門時,已經沒人了,我跟南擅公子一路跑到這裏,就是為了通知殿下你......”
梧桐的話被匆匆跑來的士兵打斷:“殿下!兵力已經部署完畢,是否要立刻攻進去!”
月華微楞,手指捏緊了韁繩。
南擅喘著粗氣,緊緊揪著月華的衣角不放,急得湧出淚來:“你若不去救她,你這輩子都會後悔的!”
“她的腹中早就懷了你的胎兒!”
“她隻有最後一個月的時間了!”
“若是再動胎氣,她是決計活不成的!”
“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南擅近乎瘋狂地大吼,“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再不去,連她最後一麵,你都見不到了!”
月華還在怔愣,可是他的身體卻幾乎是順著潛意識立刻驅動起來。
一聲帶著血淚的驅使猛地響起,馬兒揚起馬蹄朝來時的方向疾奔。
一路風塵,終於沒有白費。
南擅看著他無比決然地身影,終於欣慰地頹倒在地。
他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廣袤的京郊,寒風陣陣。
濃重的血腥味被風吹散,地上已經倒了一排的屍體。
原秋渾身傷痕累累,雲瓔珞的手臂上也被劃開了幾道口子,鮮血滲透了整隻衣袖。她泣不成聲地望著不遠處的雲謐,望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幾乎能將她的疼痛感同身受。
雲謐努力掩飾著自己的不適,可是腿上滑下的熱流在這樣冰冷的冬夜是那麼清晰又殘忍,殘忍到時時刻刻昭示著她,她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那不僅是她的血,也是她腹中那個小生命的鮮血。
這種錐心的疼痛,第幾次了?
冥冥之中,眼前像是立了個巨大的沙漏,沙子一點一點朝下流淌,隻剩下最後一層薄薄的細沙。就像她的生命,已是風中秉燭岌岌可危。
沒有退路了。
連下半身的鮮血都已經變得冰冷,她的臉上完全失了血色,在一片寂寥的夜色之中,像隻毫無感情的野狼,冷冷地抬起一雙狹長的眸子。
血意迸發。
雲瓔珞從沒見過這樣的雲謐。
她脫去了所有禁錮她動作的外袍,隻剩下最內的貼身長衫。淺色的衣褲上血跡斑駁,雲瓔珞能夠感受到,她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