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春芳的婦人恨得牙癢,狠狠甩開老嫗的手,叉著腰指著老嫗的臉凶狠地罵道:“我替你家兒子守寡!現在還得替你遭罪!我前世是造了什麼孽!若是讓大夫人發現這瘟神在我這處,我定然饒不了你這個老不死的!”說罷,掀了簾子頭也不回地入了裏屋。
雲謐皺緊了眉,老嫗蒼白著臉朝她安慰似的擺了擺手,又牽著她的手坐到了牆角,從櫃裏抱出一床幹癟的被子,溫柔地替她掖好。
“小姐先歇著,老奴替您備了一碗粥,現在去給您端過來。”
“不用麻煩了。”雲謐抓住了她枯枝般的手,老嫗微微一笑,安撫道:“要得,要得。”
說罷,提著燈顫顫巍巍去了附近不遠處的一口井邊,吃力地搖了搖轆轤,水鬥裝著一碗淺淺的白粥緩慢上升。老嫗小心翼翼地捧著碗回了屋子。
“小姐。”老嫗笑眯眯地遞上一碗白粥,雲謐心底一陣暖流,正從被窩裏伸手去接時,那碗米粥卻被人一腳踢翻在地。
老嫗捂著手腕瑟瑟地呻吟著,春芳叉著腰笑得陰狠:“個老不死的,看來你是實在想跟我作對不是?”
“春芳,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大喊一聲。”雲謐麵無表情地盯著一臉嗤笑的春芳。
“大喊一聲等人救你?真是笑死老娘了。”
雲謐勾了勾嘴角:“沒人來救我,但全府上下都會知道,我這座瘟神,今夜是住在了你春芳的屋子。你覺得如何?”
春芳臉色一變:“明明是你這瘟神自己闖進來!你以為你胡謅會有人信麼!”
“信或不信,要不要試試?”雲謐推開了門,好整以暇地看著一臉陰鬱的春芳。
“沒娘養的東西!”春芳自牙縫間狠狠擠出一聲咒罵,轉身掀了簾子進屋。
老嫗抹著眼淚搖了搖頭。
雲謐斂了一臉的陰冷,將老嫗扶到了牆角的被窩裏,彎腰收拾著地上的碎片。
“小姐,老奴來做就好......”老嫗捂著手腕欲掙紮著起來,雲謐朝她綻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今日多謝你了,這事我來就好。”
老嫗愣愣地看著笑得大方沉靜的少女,自己印象之中的雲謐小姐似乎一直是唯唯諾諾默不吭聲的模樣,今日怎......
“小姐,是否今日又受欺負了?”老嫗輕聲問道,一雙渾濁的眸子裏盛滿了關切。
裏屋傳來不耐煩地一聲嗬斥:“還讓不讓老娘睡覺?!”
雲謐不知這老嫗是這具身子原主的何人,隻是沒來由地感受到了這位老婦人的溫暖關切。她安慰地搖了搖頭,低頭借著昏暗的燭光收拾著地上殘破的瓷碗碎片。
老嫗不知何時已悄然入睡,雲謐小心地鑽入冷硬的被窩,倦意很快席卷了全身。少女蹙眉入睡,夢中鐵馬冰河血風肉雨,是她曾經依賴眷戀的故土,是她曾經顯赫無雙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