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竟輕輕笑了出來,說悲涼也算不上,自己這祖母想要自己替父親報仇,竟還會擔心自己不答應,還要使出威脅這招來。
可見從頭至尾也未曾將自己當作陳家的人。
他臉上全然沒有惱意,隻靜靜看著太夫人,目光清涼,半晌他輕聲笑答,“好。”
之後便自顧自轉身往外頭走去。
譚嬤嬤見陳淮生出來,慌忙進去查看太夫人如何。
陳淮生緩步走著,微抬頭見烏雲閉月,黑沉至極。
他以為,過了這些年,麵對這些自己再不會有所感,卻想不到年少時在陳家孤立無援的感受再次漫上心中。
陳淮生眸色微黯,在這空無一人的路上,微微的發出一聲歎息來。
錦苑此時因陳淮生的未歸仍舊是燈火通明,何嬤嬤站在門口翹首等著。
三少爺出去也沒帶著人跟著,這夜路怪黑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從太夫人那回來。
她正想著,見不遠處一襲白衫緩緩走進,何嬤嬤目光一亮,提著燈籠快去迎上去。
“少爺回來了?”何嬤嬤走到前頭,引光照路的同陳淮生往苑裏頭走去。
何嬤嬤一邊走著一邊叨念,“老奴才念著您怎麼還沒回來就見到您了,三少奶奶在您走不久便醒了,用了些東西便洗漱睡了。”
陳淮生笑聽著也不搭話。
何嬤嬤想起什麼來又道,“三少爺今兒是同少奶奶睡一屋還是老奴收拾間廂房出來?”
燈籠微光將前頭的路隻照了個大概,何嬤嬤自然無從的見隱在黑暗中的陳淮生因她說的這些話微抿了薄唇,耳尖竟也在微微的發紅。
陳淮生看著不遠處錦苑暖黃的燈光在夜色中暈開,卻始終沒回答和何嬤嬤的話。
兩人行至廳中,陳淮生擔心打攪了沈槐便讓何嬤嬤在外廳伺候他洗漱完,這才朝沈槐在的屋中走去。
原本隻是想要看看沈槐是否睡著,卻不想屋中的燈光還亮著。
陳淮生輕輕推開門,見沈槐正睡在床上就著燈光認真看著自己早前在看的書。那燈光將她白皙的臉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暈。
沈槐聽人推門便知道是陳淮生回來了,她麵上全是笑意的微微偏頭,燈光似乎全落進她眼底似的。
陳淮生就這麼站著看她,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之前那散不開的孤寂感受似乎在這一瞬全都消融,他看著這樣的沈槐,隻覺心口柔軟的不行。
沈槐見他不說話,便開口道,“你怎麼了?餓了沒有?”
外門何嬤嬤這會托了參湯進來,“這是三少奶奶吩咐老奴溫著等您回來喝的,三少爺用了再歇息了吧。”
陳淮生微微點頭,抬手接過湯走到桌邊垂頭喝了起來。
沈槐靠在床頭,眼神專注的看著陳淮生的模樣,他白皙的手指拿著調羹,吃飯的時候一向是不大言語的。
沈槐看著便有些入神。
陳淮生抬眸便見她著副呆怔的樣子,唇角微勾。
這碗湯他喝的要比平時慢上許多,想著能同沈槐多呆一些。他們是夫妻本來同榻而眠自然是人之常情,但兩人即便是在閣樓時也未曾太過親密。
陳淮生有些擔心會嚇到沈槐,想著今晚便還是算了。
沈槐回神過來,見陳淮生已經用完湯,輕聲道,“明日讓何嬤嬤來收拾就好了。”她似又想起什麼來,“我先才下床逛了逛,才發現不止時臥室,整個錦苑似乎都大變樣了。”
她覺得新奇便有些喋喋不休,“瞧著卻是比那些上好樟木的家具好上許多,顏色也很是鮮豔。”
陳淮生喜歡她什麼都愛與自己說的模樣,他眉眼柔和的應了聲,“新房自然什麼都要新的才行。”
沈槐一大堆的話因陳淮生的這句新房而止在口中,她頓了頓,心中又喜又怯,白皙的麵頰便微微紅了起來,桃花似的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