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嚴寒冷酷的冬日,大雪綿綿下了許久,母親數日前將他帶到了距京城遙遠的南豐城,隻記得父親說是來此遊玩,他在京中還有要事,不便隨行。
可誰知,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去。
母親喜憂參半,跟了兩個隨從,每日帶著自己出去遊玩,一月之後,他想回京城,母親卻說等著你爹來接咱們回去,又過了半月,未曾等來父親,卻等來了一封信。
當時恭譽不知道這封信究竟是什麼內容,隻知道母親看了這封信後,那副心如死灰的表情。打那以後,母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經濟緊迫,母親遣散了身邊的兩個隨從。
不出十日,母親便病倒了,連床都已經起不來了,無奈,恭譽隻能獨自一人照顧母親,他曾無數次問過父親的去向,隻聽母親說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原因,卻一直不肯告訴他。
當時的情況,容不得恭譽太多的傷心和思考,他隻能獨自一人挑起照顧母親的重擔。
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恭譽在外好不容易找回來些吃的,回來後便刻不容緩的拿到了母親的床前。
“娘,您快趁熱吃了,快。”他的小臉凍得通紅,卻還保持著笑容。
母親撐著口氣睜開雙眼,用盡力氣說道,“譽兒吃,娘……娘不餓。”
恭譽的眼睛有些酸疼,吸溜了一下鼻涕,再次笑著說,“譽兒吃過了,這是給娘留的。”
母親那流轉的眸光已經變得愈發暗淡,臉色慘白慘白的,在這大雪漫天的季節中顯得愈發憔悴,“若是你爹在,一定也會這麼說。若是你爹在啊,你如今便不用跟著娘受苦了……譽兒,記得,以後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給娘找一個好兒媳……”
恭譽心中一顫,他竟無法接上娘的這些話,若是爹在……這麼些個日子,他想都不敢想,過了半晌,又響起了母親那幽幽的聲音,“娘……不對,都是娘沒能保護好譽兒……”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當他聽到這句話之時,那眼淚竟一下子湧了出來,可心中即便痛到了極致,他還是要笑著對母親說無礙,向他一再保證自己很好,讓她放心。
恭譽這幾日都拿了足夠的藥和食物回來,母親雖奇怪,可身體的虛弱卻沒有力氣再讓她考慮這些。
“娘,您慢些喝。”恭譽正小心翼翼的給母親喂藥,透過窗棱,外頭的大雪一眼便能看的清楚。
寒冷的氣息不停地竄入室內,像刀子一樣劃在臉上,手上。
外頭忽然想起一陣極其嘈雜的聲音,恭譽眉頭一緊,有些慌張的放下藥,趕忙跑到院子裏,隻見幾個大漢拿著棍子找了上來。
恭譽一看見他們,心裏頓時突突的跳了起來,不等他說話,麵前的人便一下提起他的衣領將他往地上摔去。
冰冷的雪刺著自己的身子,他在地上掙紮了半天,這才從雪中趴著抬起頭來。
“小子,這錢你還打不打算還了?”其中一個人麵目猙獰的瞪著眼,一隻腳狠狠地踩在他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