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撫著嘴唇,大致明白腫脹的來源了。南柯哥哥,昨晚走時同她道別了吧?這,是他臨別的紀念麼?

他,是喜歡她的吧?如果不喜歡,何以會親她的嘴唇?如果隻是兄妹,應當親她的額頭才是吧?秦珂想象著他臨走時的模樣,心中愈發酸澀,終於痛哭出聲。

“哐!”房門外,姬雲長挫敗地倚在牆上,正猶豫要不要強衝進去。忽然間聽到她的哭聲,再來不及多想,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他剛跨進一步,便看見坐在地上哭得看不見眼睛的秦珂。她一手握著信封,一手握著信紙,將它們緊緊貼在胸口,對踹門進來的他看也不看。

“你,別哭了。”南柯這一走,她少不得傷心幾天,他知道,他了解。可是見她如此,仍是忍不住想揪著她頭發狠狠晃她。

秦珂正哭得傷心,哪裏聽得到他的話?自然不理他。

姬雲長抑著傷心與怒氣,拎起她扔到床上,洗了帕子給她擦臉:“他想走便走了,你哭有什麼用?他已經為你付出那麼多,臨死前想找個地方逍遙幾日,你該體諒他才是。”

見她背過身去不理他,真正傷心了,怒道:“你就這麼依賴他?這麼想讓他一直陪著你?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什麼都靠自己?”

秦珂渾身一僵,盯著吼道:“你懂什麼?南柯哥哥信上明明寫著去找媳婦,來日再見!你知不知道這代表什麼?這代表他並不知道我已經曉得他的事情!如果他知道,還會走嗎?肯定不會!”

她嗚嗚又哭起來,姬雲長卻渾身一震,萬分後悔——南柯早便告誡他不要將此事告訴秦珂,而他昨天被妒火衝昏了頭,竟背著他跟她全盤托出!

南柯分明早有離意,而且是全盤打算好的,卻偏偏被他的一時衝動壞了計劃。姬雲長一想到她本來有可能忘掉他,卻因為他的自作聰明而永遠將他埋在心底,便悔得想抽自己。

清明時分,天剛蒙蒙亮。霧氣還未散盡,街角忽地拐出一個灰衫的中年男子。

“王老八,你他娘的趕緊把錢還上,要不然,哼哼!”灰衫男子剛剛出現不久,身後便跟來四五個手拎棍棒的粗壯大漢。大漢各個怒目圓睜,氣勢洶洶。灰衫男子回頭一看,心中駭然,愈發跑得焦急,一時沒看清腳下路麵,隻聽“噗通”一聲,一腳踩進凹坑跌倒在地。

“拿錢!”大漢獰笑著將他圍成一圈,手中粗棍掂在手中,勢要從他身上摳出錢來。

灰衫男子被困在中央,隻得腆起笑臉,訕笑道:“三哥,這錢的事兒,您別著急啊,再寬限幾日,兄弟肯定雙手奉上!”

被他喚作三哥的那人踢了他一腳,呸了一聲:“誰是你三哥?別跟三爺套近乎兒!趕緊的,還錢!”

灰衫男子笑得更加諂媚,半跪著爬到那大漢腳邊,拿袖子去給他擦鞋麵上的灰漬:“嗨,三爺,三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婆娘有多凶多霸道,那銀錢都讓她收著哪!唉,三爺您再寬限兩日,過兩日那婆娘就探親回來了,到時我把錢還您成不?”

被喚作三爺的大漢嫌惡地一腳踢開他,不耐道:“你婆娘把錢擱哪兒了你不知道?還不快趁她不在取了來?”

灰衫男子被他踹得仰麵朝天,聞言猶豫地坐起來,語帶怨憤地道:“三爺,您再寬限兩日可好?”那死婆娘厲害得緊,他還真不敢趁她不在時偷拿,要不然也不會被這幾個龜奴趕命似的催錢了。

三爺兩眼一瞪,肩膀一抖,掄起棍子砸他小腿上:“別跟老子廢話!你拿不拿錢?不拿錢的話,今兒這腿就別想要了!”

灰衫男子嗷地一嗓子叫喚開來,聲音響亮直插雲霄:“我給,我給,三爺饒命!”被這幾尊凶神打,倒不如回家被婆娘打了,王老八吃不住疼,連忙爬起來往家的方向走去。

“賤骨頭!”三爺罵了一句,往他屁股上一蹬,攆著他往家走去。

不遠處立著個墨袍青年,他本往相反的方向走著,然而見到這等場麵卻忽然心頭一動,猶豫片刻遠遠跟在幾人身後。

“我說老八,當年你那麼喜歡棗子,打贏了多少兄弟才把她娶回家。怎麼過了不到兩年,就開始逛窯子了?”三爺看著王老八那熊樣,連連搖頭。想當年,這慫為了把棗子娶回家當婆娘,鬧騰得極厲害,全鎮不少小夥子都佩服他。哪知這才兩年,嘖嘖,就這樣了。

王老八搓搓手,嘿嘿一笑:“嗨,這女人做姑娘時極俊,當了婆娘就……嘿嘿,就沒那個味兒了。”

一旁又有漢子開口嗤笑道:“沒哪個味兒了?我說老八,棗子可是個好婆娘,你這成天背著她逛窯子,小心哪天傳她耳朵裏,她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