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陌生而危險(1 / 2)

“她倒好,一見著公子毒發了,連句安慰的話也沒有,直接就把她母親接走了!”秋雁氣得大叫道:“如此冷心薄情,無情無義之人,簡直是平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奴婢也是長了見識了!”

閆嬤嬤沉下臉,喝了一聲:“住口!”

“我說錯了嗎?”秋雁不服氣地道:“我哪句話說錯了?公子是不是對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是不是無情無義,一點不把公子放在心上?”

“我叫你住口!”閆嬤嬤冷聲說道,偏頭看了鳳子燁一眼,隻見鳳子燁的嘴唇抿得發白,眼神也有些發直,瞪了秋雁一眼:“池小姐未必便是這個意思,你休要胡說!”

秋雁也看見鳳子燁的神情,心裏更加不忿,然而看著閆嬤嬤嚴厲的神色,到底不敢再說了,抿了抿唇,重又端起碗,喂到鳳子燁的嘴邊:“公子,先用飯吧,不管怎樣,身體是最重要的。”

鳳子燁低頭看了看碗裏的粥,抬臂擋開了,而後一言不發,轉身往屋裏去了。

“公子?”秋雁不禁愕然。

閆嬤嬤狠狠瞪了她一眼:“叫你多嘴?”

“怎麼怪我?”秋雁忍不住跺了跺腳:“我又沒說錯?而且,秋公子不也說了?”

秋雲淩在一旁道:“我隻說池小姐接走了她母親,旁的什麼也沒講。”

今日鳳子燁莫名其妙便毒發了,而且毒發的時候非常難製住,秦王府便不再是安全的地方。可以說,危險之極。

池玉菡要把梅氏接走,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池玉菡對梅氏的看重,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如果不把梅氏接走,萬一鳳子燁不知何時再毒發,傷到梅氏怎麼辦?

“我……”秋雁見他如此狡辯,不禁目瞪口呆。

閆嬤嬤也不讚同地看她一眼:“真是把你寵壞了,在主子跟前,什麼都敢亂說!”

秋雁是秦王府唯一的丫鬟,她爹娘也是秦王府當差的下人,而且是老秦王夫婦的心腹下人。在十多年前,已經隨老秦王夫婦一起,喪命在蠻夷。因此,秋雁在府裏的地位,倒比一般的下人高上幾分。又因為鳳子燁素來沒什麼架子,故此這些年倒養出了幾分大小姐的脾氣。

“我……哎呀!”秋雁張口想辯解,但偏偏什麼也解釋不出來,直是氣得跺腳,隨即扭頭往外奔去。

秋雲淩聳了聳肩,抱手走了。

閆嬤嬤歎了口氣,走到內室門口,又詢問一句:“公子,當真不吃晚飯了?”

鳳子燁有些悶悶的聲音傳來:“不了。”

閆嬤嬤聽在心裏,不禁也是有些難受,便道:“公子也不必多想。池小姐,未必便是那個意思呢?”

雖然她心裏想的,跟秋雁是一樣的,但見鳳子燁如此難受,還是忍不住為池玉菡開脫起來。

鳳子燁沒有吭聲。

閆嬤嬤又勸了幾句,見他不做聲,便歎了口氣,退了下去。

秦王府後街上。

池玉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上方一片黑暗,毫無睡意。

滿腦子都是在秦王府見到的一幕,狼藉不堪的院子裏,鳳子燁被捆在椅子上,往日看著單薄的身軀,被拇指粗的麻繩纏了一圈又一圈。腦袋微微偏向一側,向下垂著。烏發散亂,淩亂地落在臉側,彰顯出幾分野性。那雙清亮的眸子緊緊閉起,再不見機靈狡黠。膚色十分蒼白,輪廓顯得冷硬,很是陌生的模樣。

她第一眼看見這一幕,就想逃得遠遠的。

那不是她熟悉的少年,而是一個陌生而危險的男人。

她根本不敢看他,她怕他忽然睜開眼睛,那雙漆黑而明亮的眸子,會盛滿什麼樣的情緒?還會不會是快樂與熱忱?

又想起遇到的秦王府的下人,個個麵帶恐慌,而秋雁的臉上還帶著幾道傷痕,寧管家等人也沒好到哪裏去,全都經曆過一場大戰似的。

毒發的僅僅是鳳子燁一個人,他們竟然全都遭了秧。

若非秋雲淩劃破他的胳膊,給他放了血,他不知何時才能恢複意識。

池玉菡想起秋雲淩手裏提著的小桶,那麼多的血,晃晃蕩蕩在桶裏,隻一眼看去,便叫人心寒不已。一個人的身體裏,能有多少血?

又想起鳳子燁的院子裏,那一地的狼藉。

她從沒想過,他毒發的時候,竟是這麼可怕。

擁緊被子,池玉菡慢慢蜷了起來,緊緊閉起眼睛。她沒有做錯,他那麼危險,她遠離他是對的。

但是腦中卻閃過一幕幕,她被鳳玄昶捉去思過崖,他來救她。他在腿上鋪了帕子,坐在對麵低頭給她剝瓜子。他攤開手心,露在她眼下的一堆五顏六色的糖果。他揭開紙包,露出一根烤得金黃的雞腿,撕成條塞她嘴裏。

他坐在她身後,學狗叫,學青蛙叫,學蛐蛐叫,學鳥叫。

“汪。”他坐在她身後,叫道。

不,不對,不該想他。池玉菡猛地抱住頭,想把腦子裏的紛亂趕出去。但到底沒有用,滿腦子全是那雙漆黑清亮的眼眸,看著她的時候,自始至終,沒有變過的喜愛與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