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兮一怔,此時的獨孤諾,和那一日石林之中的獨孤諾,是那般不同!她默默地垂下了頭,不做任何解釋。
獨孤諾冷聲道:“先退下,記住,今天晚上若無本王命令,不得在營中隨意走動!”
說罷,獨孤諾冷冷地轉過身。舞兮卻在這時擋在了獨孤諾的麵前,她看著他,道:“王爺留步,屬下還有一件事要說。”
“喂,武西!”賀之名大喊一聲,這丫頭不要命了嗎?竟敢當著眾人擋住宣王殿下的去路。
其餘將領也為舞兮捏了一把汗,此時他們都已經看出舞兮就是獨孤諾的親兵,隻是就算是親兵,如此衝撞王爺,怕也是不合規矩吧!
獨孤諾居高臨下眯起了雙眸,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說!”
舞兮心中泛起一絲委屈,她知道,他是宣王殿下,是三軍主帥,他有他的威嚴,有他的苦衷!但是即便是知道,當他如此清冷地看著她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會痛。
“說!”獨孤諾再度冷然重複,聲音比起之前又高了幾分。
“武西……”賀之名想要走過來,卻被賀恩國不動聲色地一把拉住!
舞兮暗暗握拳,將心中的委屈用力地壓了回去,她抬眸看向他,道:“王爺為賀將軍接風洗塵,小的無話可說。但是眼下北燕敵將兀雲在城外虎視眈眈,城中卻如此把酒狂歡,萬一兀雲得到消息前來攻城,王爺意欲如何!”
獨孤諾眸光一滯,或許他從未想過,在幽冥宮長大在江湖上行走的舞兮,竟也懂得兵家之道!然而他稍稍錯愕之後,便朗然一笑,唇角略帶譏諷說道:“本王剛剛收複霍蘇城大敗兀雲,即便兀雲號稱是北燕的常勝將軍,他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攻城!”
“王爺……”舞兮的雙眼中露出一抹幽幽的失望,獨孤諾,這真的是你嗎?獨孤諾卻已轉過身走向主位,大聲道:“來人,斟酒!”
舞兮咬咬雙唇,背影清冷地向大帳之外走去!或許,她現在應該去找舒莨,隻有舒莨,才能勸他改變主意。
大帳之內,賀恩國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憂慮,拱手道:“王爺,方才這位兵士說得不無道理,兀雲善用兵法,王爺以為他不敢來,或許他偏要一搏,以求出其不意……”
獨孤諾喝了一口酒,道:“將軍多慮了,來,喝酒……”
舞兮走出大帳,帳外的士兵們還在喝酒玩笑,陣陣笑聲讓她的心中一陣揪痛!如果真被她不幸言中,他好不容易收回的霍蘇城,是否還能保得住?她抬頭看了看天空,天邊一輪冷月熠熠生輝,月圓了,今日是十五。上次離開齊韌的木屋之時,齊韌給了她十二顆藥丸,讓她每隔兩個時辰服下一顆。他說:這十二顆藥丸,都是結合了那顆梅花蠱的解藥配置的。服下了這十二顆藥丸之後,再配上幽冥宮的無相內功,她可以抑製住體內的蠱毒,不至於在十五之夜承受蠱毒之苦。可是要徹底解除蠱毒,還要等待時機!
她問齊韌,時機是什麼?齊韌笑著說:等到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的時候!
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舞兮的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究竟什麼時候,她才會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又要怎樣,才算是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她輕輕一歎,正欲邁開腳步去尋找舒莨,一道黑色的身影卻突然將她一把抓住,她身子一僵,驚呼之聲脫口而出,但一隻有力的大手卻穩穩地捂住了她的嘴,低聲說道:“別叫!”
如此熟悉的聲音,即便舞兮想要忘記,卻仍舊印在腦海……獨孤炙!
她怔怔地抬眸,正好對上他冷鷙卻隱含痛色的雙眸。他突然伸出手,帶著她淩空而起,越過了一大片的篝火營地,那隻手始終牢牢控製在她的腰間,給她支撐,也禁錮了她的自由!
她絲毫不動,眼神中的驚詫一閃而逝,隨後化作一種淡漠的目光毫不避忌地看著他。再世為人,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他。短短幾個月,他那冷峻的麵容變得消瘦,輪廓更加猶如刀削斧刻一般,一頭用金冠束起如墨的長發,在鬢角處竟也多了兩根銀絲。
獨孤炙,你的心裏是否有過後悔?後悔當初對寧府所做的一切?她的嘴角不經意地浮起一絲冷然苦澀的笑容,耳邊的風在呼嘯,青絲飛揚,衣袂飄飛,在夜空中,他們縱身而過!然而下一秒,他卻已經帶著她穩穩落地,身子一個旋轉,將她抵在了街角的青磚牆壁之上。
月色如華,他雙眸幽深地凝視著她,那樣的眼神,究竟是痛楚還是自責,她分不清。她張開口,說:“靖……”
話音未落,他猛地捧起了她的臉,深深地吻上了她的紅唇!她驀地瞪大了雙眼,他卻輕輕地閉上了眼眸。多久了,多久不曾如此觸碰她,多久不曾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曾經,他隻求她還活著。
如今,他卻更想將她攬入懷中,從此不離不棄,永生嗬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