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這幾日已然理清了秋香中毒的前因後果,曉得麵前這小妮子背主求榮,想要害人反而害己,對她早便一片憤恨。
如今聽她言辭犀利,一片強詞奪理,不待陶灼華開口,劈麵便是一個耳光,怒罵道:“惡人自有惡人磨。你自己做下的錯事還該自己承當,幹郡主何事?”
秋香唇角有血絲滲出,她無法還手,依舊怒目望著陶灼華道:“郡主,你昔日對下人們優渥,想來也隻是表麵功夫,大約要收買人心。如今裝模作樣替我解了毒,一眨眼卻又要將我送進慎刑司去,根本便是借刀殺人。那個地方的人站著進去,還不都是躺著出來?陶灼華,你分明便是蛇蠍心腸。”
娟娘聽她說得不像,拿眼示意嬤嬤們以帕子去堵她的嘴。比這更難聽的話,陶灼華前世裏不知聽了多少,她淡然擺手說是不必。
她指著秋香笑道:“你是父母生養,旁人難道不是?你以為帕子上沾著豆種,想往茯苓的臉上蓋去時,可曾想過旁人家中也會骨肉不全?偏是你的命矜貴,旁人的命便是草芥?”
秋香略略一滯,眼中那絲羞愧一閃而逝,再苦苦哀求道:“郡主,您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從今往後洗心革麵,可好?”
“你連幕後指使之人都不願供出,何談什麼洗心革麵?”陶灼華對這樣的謊言不屑一顧,依舊施施然往下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我陶灼華自來便看不慣婦人之仁,你也別指望幾滴眼淚便惹得我動心。犯了錯合該送去慎刑司,該死該活與我有什麼關係。”
綺羅奉德妃娘娘之命,帶著幾個粗使的婆子過來解人。她隨著茯苓匆匆而至,兩人就著陶灼華的尾音踏進了門。聽得陶灼華這幾句話鏗鏘有力,綺羅不由喝了聲采,讚道:“郡主這幾句話真是大快人心。”
帶來的粗使嬤嬤連推帶搡,將秋香推出門去。綺羅衝陶灼華輕輕斂禮,柔婉地說道:“娘娘要奴婢轉告郡主有個思想準備,冰凍千尺非一日之寒,今次隻怕依舊如蜻蜓撼柱,咱們誰都不能心急。”
陶灼華微笑頷首,淡然說道:“我省得,請告訴娘娘來日方長,局麵都是一點一點才能扭轉。我這裏不急,娘娘那邊也要放寬了心。”
見小姑娘毫不急功近利,將未知的後果方方麵麵都考慮到,綺羅眸間頗有欽佩之意。她屈膝行禮,恭謹地退了下去。
雖然人證俱在,卻礙著時過境遷,楊嬤嬤又是人危言輕。德妃娘娘想得十分清楚,清天白日發生在鷹嘴澗的刺殺案如今都毫無頭緒,更何況今次隻憑著楊嬤嬤與秋香兩個婢子的指證,隻怕謝貴妃依然會逍遙法外。
若此時昌盛將軍夫人能夠在世,亦或能挖掘到當年先皇後所服血燕的秘密,大約說話還有些份量。昔年的三姐妹如今三餘其一,隻能由得謝貴妃顛倒黑白。
德妃娘娘思之再三,今次雖仍然難以撼動謝貴妃,卻要在仁壽皇帝心間再播些種,也不能任由謝貴妃如此消停。提審秋香之前,她帶著楊嬤嬤和琦羅微服出宮,悄然往至善的公主府遞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