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鍾鼓響過,天色將明未明時,半夏又乘著扁舟進芙蓉洲當職。
船娘瞧著她眼下有些烏青,殷勤地問道:“姑娘可是夜裏不曾睡好?如今時辰還早,想是長公主還未起身,姑娘入了洲略歇一歇再去當差吧。”
半夏輕撫著自己的麵頰,掩飾地說道:“夜來被蚊蟲所擾,的確不曾睡好。”
船娘還待再說什麼,她已然將袖子往臉上一蒙,側過身去闔上了雙目。
水波緩緩蕩漾,半夏瞧似安靜地歇息,實則袖子底下的臉色豔如一樹桃花,譎灩令人不可直視。
昨晚的半夏委實大膽,與蘇世賢聊著聊著,不覺便是三更天。是什麼時候蘇世賢解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又是什麼時候牽著她走向了裏屋,她已經渾然記不清楚。
唯一記得的便是那一直仰慕的男兒溫柔地俯下身來,掬起了她的長發,又輕輕挑起她的下巴。有甘醇如酒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輕輕彌散,半夏一時恍若雲端。
及至蘇世賢疲憊地睡去,半夏卻不敢在正房裏過夜,她悄然撿起自己落在地上的紗衫,仗著熟門熟路悄然從正房的後門溜出。
大半夜的不敢喚人,半夏回到房裏自己燒了些熱水略略清洗,便疲憊地闔上了眼,不過打個盹兒的功夫便到了五更天。
身子又酸又軟,卻不得不硬撐著前去當差。半夏下得舟來,往袖間一探,未摸到自己慣用的絲帕,也不曉得是否昨夜丟在了正房,這時才感覺又驚又怕。
初曆人事,半夏做賊心虛,隻覺得自己眼角眉梢的春色還未及褪去,這個樣子委實不敢在瑞安麵前露臉。她隻得轉而央求了一秋,道是自己晚來偶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長公主,這兩日便不在長公主眼前侍候,隻留在後頭打點些衣裳首飾,再領著小丫頭將庫房裏的東西晾曬一番。
一秋與她情同姐妹,自然一口應下,還特意命人給她泡了壺袪火的金銀花茶,自己才匆匆去侍候長公主起身。
蘇世賢今日休沐,一覺睡到天光大亮,瞧著榻上有塊玉帶白的銀條紗手帕,才想起昨晚曾與半夏春風一度,不覺輕輕一歎。
那姑娘脈脈含情衝他欲說還休時,蘇世賢隻想多探聽些瑞安房中的私事,本不願與她有太多的糾葛,無奈身體先於他的內心做出了反應。
說起來正值中年的蘇世賢已有許久未近女色,到成了清心寡欲。
正房裏的丫頭他不屑、也不敢隨意沾惹,外頭的煙柳花巷從來不敢涉足,如今又與瑞安貌合神離,他已然記不清有多久未在芙蓉洲留宿。
昨夜聞得半夏身上少女的馨香,她又是那般欲拒還迎,對自己脈脈生情,蘇世賢便如久旱逢甘霖,一個放縱便沒能把持住。
悵然又躺了片刻,蘇世賢才懶懶起身,吩咐貼身的小廝將榻上收拾幹淨。
及至瞧著席子上那幾點殷紅如花的血色,蘇世賢略略感到後悔,叫小廝將席子悄然收起,尋個無人的時候處理掉。隻怕半夏那條帕子也是個累贅,他便順帶將帕子洗淨熨幹,又特意裝在袖中,準備尋個合適的時機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