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投其所好,成功地將至善的注意力引開。
至善打小便喜歡琵琶,說起這些曲目如數家珍,往往廢寢忘食。聽葉蓁蓁提到那極難彈奏的小節,至善技癢難捱,一刻也坐不住,便借著更衣拉了葉蓁蓁去偏殿切磋,渾然不將對何子嵐的輕慢放在心上。
何子幾次三番瞧得至善與何子嵐過不去,身為父親的仁壽皇帝卻隻字不吐,心底的怨慟越發加劇。他憐憫地目光輕輕落向何子嵐的麵龐,給了她一個暖心的微笑,又輕輕地點點頭,似是在示意何子嵐還有他這個臂膀可以倚仗。
何子嵐曉得仁壽皇帝的苦心,雖然心有倚仗,對孿生兄弟這份真情卻尤為感動。她亦衝著何子輕輕頷首,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親姐姐皎若白梅的風姿落在何子眼中,便是世上最美好的風景,他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將與許長佑認親的事情與何子嵐開誠布公。若不然,何子嵐此刻的目光便不是如此坦然與美麗,而是充滿著對未知的惶惶不安。
此時此刻,何子到有幾分了解何以許長佑能撇開為許家傳宗接代的大事,隻想一個人將路走到黑。所有的戰爭都該是男人的事情,未知的後果不該由自己至親的妻兒姊妹來承受。
便如同早逝的外祖母、早逝的母親,還有那些個從未謀麵的許家的親人們,那些個本該如花的美眷在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裏再也沒了活下去的希望。
若未知是一場災難,何子隻願意與許長佑一起承受,卻不忍將何子嵐也卷到事態中心。他明亮的目光如冬日的暖陽,溫柔地撫過何子嵐姣好的麵龐,滿是自己無法言傳的溫柔與憐惜。
麵對此情此景,陶灼華有心說上兩句,卻是半句也插不上,隻衝何子嵐露出鼓勵的笑容。到是德妃娘娘命人捧過那雙靴子,細瞧著上頭精致的花紋,輕輕讚道:“子嵐,你的繡功越發深厚,這花樣子既尊貴又大氣,想了費了不少心思。”
何子嵐便落落大方地道了聲謝,隻說是盡自己一份心而已,依舊安靜地坐回自己位子之上,如同方才的一幕從未發生。
兩個女兒當麵言語爭執,仁壽皇帝依舊如從前般沒有什麼表示。眼見時辰不早,便吩咐德妃娘娘傳了長壽麵來。每人一小碗雞湯煨著的金絲湯麵裏,都臥著個雪白的荷包蛋,寓意福壽綿長,顯得極是喜慶。
眾嬪妃意不在此,隻眼罷罷地瞅著仁壽皇帝用完了那碗麵,連牌子也不翻,含笑命大家散去,卻又攜了謝貴妃的手,道是要去飲碗醒酒湯。
謝貴妃自詡那一舞醉人,是今日最大的贏家。她狹長的鳳眼往德妃娘娘處輕輕一挑,便嬌俏俏挽了帝王的手,兩人同上了雲鳳暖轎,歡歡喜喜往長春宮去。
何子岑偷眼望向母親,卻見德妃娘娘目中輕泓無波,照舊如常地吩咐內務府總管收拾善後,又喚了何平過來將收到的東西登記在冊,一樣一樣收入庫房。
天際又有零零散散的小雪,若淺愁輕緒襲上心頭。陶灼華先送了德妃娘娘上轎,便命茯苓打起薄絹素麵的燈籠,預備與何子嵐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