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粉墨(1 / 2)

長公主身邊的人素來捧高踩低,明裏不敢給陶灼華臉色,暗裏卻時常冷嘲熱諷。陶灼華有了郡主之尊,在她們看來也不過是麻雀忽然間飛上枝頭變了鳳凰,尤其瞧著她如此將陶家人放在心上,半夏便忍不住話語相激。

陶灼華也曾身居高位,薄怒間冷冷橫她一眼,眼裏便多了些傲雪寒霜的涼意。半夏隻覺得頭皮一麻,還未說得出口的譏諷便哽在了喉中。

懶得與她計較,陶灼華依然三步並做兩步,趕到了瑞安長公主寢宮門口,再急急請人往裏通傳,又見到了坐在纏枝紋紅木軟榻上的瑞安長公主。

長公主手裏捏著個月白銅版紙燙金的信封,火漆封得嚴絲合縫,自然是欲蓋彌彰。她招手衝陶灼華笑道:“你舅舅寫了信來,午間才送到,曉得你課業結束,立馬便將你傳來。”

說畢將信遞到陶灼華手上,又故做慈愛地問道:“灼華開不開心?”

陶灼華又驚又喜,伸出雙手去捧那書信,撫摸著信封上頭墨黑的字際,又疑疑惑惑地說道:“自然是開心。不過灼華好生奇怪,舅舅不是去了西洋麼?他如何知道灼華進了您的府上,又怎得會有信來?”

瑞安長公主閑適地把玩著案頭上一把蟠龍紋的玉如意,瞧著麵前女孩子一泓清波般不染雜質的雙目,心間不屑地一笑,卻是柔和地說道:“你舅舅這趟出海不利,船隊到了京洲,正趕上海疆封路,並不能出海,早便開始折返。我一早使人與青州知府傳了話,告知了你的去處,他這才急急寫了信來。”

陶灼華將信貼在胸口,又摩挲著信封上堪與舅舅筆跡亂真的幾行墨字,再小心地開了拿火漆封得好好的信封,顯得極為迫切。

蘇世賢也算得有心之人,一趟青州府無功無返,他卻暗地裏留心,想辦法尋得了陶超然曾經簽過的文書,回來練了多日,模出一封幾可亂真的信件。

筆跡可以亂真,口吻卻失之千裏。這封假的書信裏頭除卻敷衍地問了陶灼華在長公主府的衣食起居,更多的是囑咐她要安心聽瑞安長公主與蘇世賢的話語,還提到陶婉如逝者已逝,不必再記恨旁人。

假書信裏麵自然也提及了大阮之行,到似是陶超然設身處地為她考慮,要她借著這麼好的機會出去走走長些見識。信的末了,蘇世賢假托陶超然的話語寫道,陶府有意將京城的買賣拓寬,他不日便會帶著妻子兒女入京,待陶灼華從大阮歸來,一家人便可在京城重聚。

仗著十歲的孩子好騙,蘇世賢略略潤色了筆墨,並不曾仔細推敲。長公主前頭已然讀過,見雖有些破綻,漏洞並不明顯,便放心大膽交到了陶灼華麵前。

通篇謊言,陶灼華卻故做淚水漣漣,拿帕子悄然拭了拭雙目。

瑞安長公主勸了幾句,便故意說與陶灼華聽,等陶超然入了京,便由她做主將朱雀大街的幾處官家商鋪盤給他,再想法子叫陶超然擔下往內務府供應綢緞布匹的生意,往後有了皇商的金字招牌,也好讓陶家在京中立穩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