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梓琴(1 / 2)

菖蒲背對著瑞安長公主,極巧妙地拿身子擋著她的視線,望著銅盆中染了血絲的水,複又深深望了陶灼華一眼。

麵前的小女孩清湖瀲灩,雙眸如墨依然黑白分明,似是清澈見底,又似是幽若深潭,叫人瞧不出端倪。

菖蒲便不言不語,隻悄然撤了銅盆下去,再重新取些茉莉香膏,替陶灼華均勻地拍上兩頰。小女孩明眸善睞,衝她綻開一個清淺又溫暖的笑容,低低說了句:“多謝菖蒲姐姐。”

到似是從前說過了多少回,陶灼華的語氣那樣自然而隨意。菖蒲聽得暖心,忙忙曲膝還禮,恭敬地垂著頭掩上了簾子。

屋子裏隻餘下長公主與陶灼華對坐,陶灼華依然是那幅柔婉又順從的樣子,她輕輕撫弄著衣裙上的絲帶,安靜地回著瑞安長公主的問話。間或得了瑞安長公主的授意,從高幾上的攢盒裏撿幾枚可口的幹果,等待著與蘇梓琴的會麵。

若在往常,蘇世賢的馬車到達長公主府,蘇梓琴必定會早早在二門迎接。今次卻一反常態,隻要珍珠去打探些消息,自己依舊懶懶地並未起身。

蘇梓琴這些日子異常安靜,連著推卻了京中幾位名媛淑女的宴請,連宮內也不常去,到是李隆壽惦記著她,得空來了幾回。

平時也不要人侍候,蘇梓琴常常獨自一人在房間裏一坐便是大半日,她飲食少了許多,臉上漸漸清減,人也變得十分寡言,琥珀與珍珠都異常擔憂。

琥珀本想稟明了瑞安長公主,是否請個太醫瞧瞧,卻被蘇梓琴嚴詞拒絕。

如今得了長公主院裏婢女傳訊,蘇梓琴懶洋洋從榻上起身。雪樣的麵龐襯著一頭未曾打理的烏發,越發宛若玉瓷冰肌。她隻是曲膝坐著,卻沒半點要趿上繡鞋的意思,隻是吩咐小丫頭打水淨麵。

琥珀瞅著蘇梓琴依舊神情恍惚,生怕她惹得長公主不喜,小心翼翼說道:“郡主,若不然奴婢去回複長公主殿下,便說郡主今日身上依舊不大爽快,待明日好了再去給大人請安?”

“不必,父親回來了,於情於理都該去見一見。前幾日覺得身上發悶,今日到覺得好些,正該走動走動。”蘇梓琴由著琥珀替自己淨了麵,再挽個精致的發簪,指著珍珠手上那枚赤金嵌鴿血紅寶的梅花簪道:“把這個換掉,去拿幾朵碎鑽掐絲的素色珠花,再剪一枝剛開的碧荷。”

珍珠領命而去,瞅著琥珀手上捧的一件芙蓉紫遍地金唐草紋鬱金裙,蘇梓琴皺眉道:“瞧得金燦燦晃眼,去將我那件水色銀絲挑繡豆綠色曼陀羅的夾襖取來,配月白色的挑線裙。”

琥珀諾諾應著,按下了心間的詫異,快手快腳去櫃子裏尋那套衣衫。

蘇梓琴平日的裝束隨了瑞安長公主,極少有素色衣衫。都是要麼大紅大紫,要麼便金碧輝煌,多了些天潢貴胄家錦上添花的瀲灩,卻少了許多稚齡少女該有的爛漫。

方才所指的那一套衣裙,本是前些日子丞相府老夫人過世時製的素服。因隨著長公主去給老人家上香,蘇梓琴穿過那麼一次,然後便再未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