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我該先把斯蒂芬殺死再……可這也解決不了問題啊,如果他死了以後沒有人站出來統治東境,艾薩臨不就真的要落入西境佬手裏了麼……」
雖說西境是艾薩臨的一部分,但一道海峽的距離終究還是無法讓兩岸的人民真正接納彼此,事實上多數東境人隻把西境視作附庸品,「他們血統和我們不一樣,如果被那幫家夥統治了,艾薩臨就不再是艾薩臨了」,就連折原臨也也這麼認為,真要說的話,覬覦王位的東境貴族也大有人在,但如果上位以後打不過西境人的話終究還是白搭,現在或許是艾薩臨有史以來最糟的時代,可再糟也糟不過被外族統治,比起一個仁慈的明君,艾薩臨這個離經叛道的王國更需要的是強權統治,國王需要具備在保持言論自由的前提下將所有人的反逆之心鎮壓於無形的威懾力,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如此,隻有在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東境人才能理解這個由無數衝突元素建構而成的王國究竟是維係在怎樣一種不成文的微妙體製之下屹立五百年不倒的
他從床上坐起身,頭一回認真考慮起繼承王位這種可能性來,雖說他知道自己並不具備這樣的素質,但……
「果然還是事先找個合適的人選比較妥當麼……但如果沒法打敗斯蒂芬的話再怎樣都是白費力氣,到頭來還是得先發動策反,這次得想辦法把剛薩雷斯、豪威爾、柯裏昂三大家族聯合起來才行,還有南境那些領主這次也不能置身事外……」
正當他努力回憶著兒時和宮裏那些貴族小少爺們的舊交情時,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響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斯蒂芬大人眼下抽不開身,專門派人和你交涉來了
——嘛,情有可原
「交涉,嘖嘖……被逼到不得不和我談條件的地步了麼……」
他緩緩走上前,順從地抬起手腕讓獄卒為自己扣上手銬,嘴角無意牽起一抹頗具風度的禮節式微笑,妖紅的眸子在交錯的光影下掠過一絲狡黠的鋒芒,眼底卻沉澱著超脫尋常的理性和冷靜,恍惚間竟令人覺出了幾分閱盡人事的老手氣息
他已然不再是十年前那個膽敢硬著頭皮往懸崖下跳卻沒法承擔其後果的少年了
——不過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他完全可以讓你們把我押回去和我當麵對峙,他知道我怕他
——感謝上帝他沒這麼做,這樣還增加我們工作量,要是你中途溜了我們都沒法交差
——倒也是
他被帶到一間空曠的談判室內,來者已在桌前坐定,胸前厚重的黑色羊毛坎肩上躺著一串由無數首尾相接的蛇形鏈環和一隻橄欖和月桂枝葉虯結而成的螺紋狀墜飾構成、用於象征海森瓦爾伯爵身份的寬大金鏈,黑色絲絨三角帽下是一張日耳曼人典型的長方臉,他的眉弓和緊貼於眉弓下方的藍眼睛以及不苟言笑的薄唇幾乎呈三條平行直線,折原臨也注意到他瞥見自己時麵無表情地繃了繃棱角分明的腮幫子,心覺這定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晚上好,先生,您是……
——瓦倫丁·帕夫利琴科·奧古斯汀,你應該見過我弟弟
他站起身鄭重地朝折原臨也伸出右手,搞得他不得不將被鐐銬靠在一起的左手一道伸了去
——尤金?
——是的
——可他和您長得一點也不像啊,那小子……噢我知道了,您母親是維京人
——沒錯,我父親當年做了兩手準備,一手把我弟送進宮裏,一手把我留在斯蒂芬那兒,但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你也是他手下的人,事實上直到昨天我才剛得知你還活著
——嘛~他的保密工作還是做得很到位的,人手一份保證書……不過被我這麼一折騰,抄寫員這兩天大概要抄到手軟了……話說我很好奇,斯蒂芬怎麼會派您來處理這件事?您是最近才被冊封為伯爵的吧,我記得您父親之前也不是這一塊的領主
——托你的福,公爵大人這兩天忙得不可開交,手頭人不夠,剛給我封完爵就把我派過來了
——說明他還是蠻器重您的,至少沒派您去收拾我的爛攤子